杜哲所乘的馬車被卡進泥潭的馬車擋在了後麵,當他聽見池承之慘叫聲的時候他正在車上小憩,一旁推車的侍從也被這一聲響嚇壞了,連忙跑過去查看。隻見池承之緊緊抱著一枝樹丫,但是因為左肩受傷明顯已經使不上多少力氣了,杜哲不由分說立馬將他救了下來抱到車廂中,隨行的太醫把他肩上的衣服褪下,可才一瞧見那傷口流出的黑血便大驚失色,大叫不妙說那是七步蛇所咬的傷口,劇毒難解,眼下隻能先用銀針暫時封住毒性不至蔓延,然後回到宮中再做打算。
杜哲知道這種情形下片刻不能耽誤,立即將池承之抱在身前快馬加鞭趕回了皇宮,途中池承之已經承受不了劇烈的疼痛而暈厥過去,太醫院眾人也不敢怠慢,所有醫官全數聚於池承之寢殿內,卻是焦頭爛額也想不出可以治療的法子。就在生命攸關之時,太醫院首尊忽然提出若以百年隻開一次的冰淵花,或許可以解此劇毒。
冰淵花是生長在桓雲國與冗舞國交界一處名為冰淵的裂穀之中的一種奇花,相傳枝藤粗壯茂盛但是一百年隻會開出一朵花,可解世間一切病痛毒疫,許多人都聽說過它的存在但是鮮有人見過它的真麵目。或許是池承之命不該絕,這冰淵花恰好在桓雲國庫中便有這麼一株,是年初冗舞國使臣所帶來進貢於其的奇珍異寶之一。
池嶽當即命人將此物取出交予太醫熬製成藥,還真是名不虛傳的寶物,三日之後池承之便蘇醒過來,再一診脈已無大礙,可是肩上卻留下了一片褐紅色的印記無法消除。杜哲因此事受了池嶽重責,但是池承之一力維護稱是自己頑劣與太傅無關,這才保住了杜哲太傅之位。
事過境遷,杜哲再次看見一這塊褐紅印記時,竟是老淚縱橫。想當年他也是隨著池光烈出征打仗馳騁沙場守衛家國的錚錚男兒,這許多年來無論何事也從未有人見他落過半點男兒淚,可這番卻隻因為再見到池承之活生生站在他麵前,他便再也控製不住心裏的喜悅之情。
杜哲伸出手去,將眼前人的衣襟整理好,就像曾經年幼的池承之跑跑鬧鬧亂了衣襟時他替他整理的動作一樣,多年也未變過。他抹掉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的兩滴濁淚,開口的聲音顫抖著:“孩子啊,你回來了,這些年可受苦了吧。”
池承之一言不發,摘下頭戴的鬥笠,“通”一聲跪在了杜哲麵前,重重磕下三個響頭,這才起身扶杜哲落座。杜哲咽下心中感概,實實在在將池承之仔細打量了一番,卻在瞧清了他的麵孔之後大吃一驚,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就是池承之。
與杜哲分別後池承之並沒有到蒼相府,因為他的另外一個身份不適宜出現在那樣耳目眾多的地方,他將就在一品居住下了,但是這一夜他卻輾轉反側怎麼樣也睡不著。
杜哲得知當年事情的細節始末後當即表示一定全力助他複位,這無疑在池承之的這條複仇之路上又是一個極強的助力。離他回到那個曾屬於他的天子之位越來越近,池承之的心裏竟愈發不安,他說不清其中緣故,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條路必須踏著身邊人的血骨才能走完。仇恨壓過了池承之的感情,可是並不代表他就是一個無情無義之人,在這樣清冷蕭瑟的冬夜裏,他心裏難免生出內疚與自責,這是任憑他如何心機算盡也抹不去的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