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文此時臉色大變,原來幕後指使害死自己一家九口的人,竟是眼前這個惡毒婦人。他雙拳攥緊起來,卻也知道眼下不能衝動行事,畢竟同行隻有六人在此,即便兄長仇南蕭武功如何高強,也難敵在場數百擅於毒術的魂穀弟子。他開口,幾乎是從咬緊的牙縫中擠出的話語:“為何要殺死我父親?”
“為何?嗬,他該死!”正在兩方對峙之際,大殿中走出來一名女子,約莫雙十有餘的年紀,生得很是水靈,眼裏卻盡是狠戾神色,“五年前,那畜生出遊途徑我家鄉,看上我有幾分容貌,硬是要納我做妾。也不瞧瞧他那歲數,爹娘怎舍得讓我嫁與他,就一言拒絕了,誰知這畜生竟然...”說道動情之處,女子眼眶滲出了幾滴濕潤,“他竟然害死了我爹娘,還奪了我清白的身子!我已無顏麵苟活於世,欲以白綾自縊,卻是師尊偶然路經將我救下,收我為徒許諾為我爹娘複仇...”
女子所說的故事教在場眾人都啞口無言,秦逸文雖是秦征明之子,卻也明了自己父親那些下流的嗜好,像是這等事情,說是秦征明所為,也並非不可能。此時連他也無法為自己的父親申辯,至於旁人,更是再難找出說辭。
“照貴穀的說法,你們如此了得,為何不自行複仇,非要利用憶兒。再者,秦老既已離世,小女答應你的條件也是完成了,那為何貴穀還要捉了小女!”蒼朔此時顯然關心的並非秦征明的荒唐往事,而是洛憶的安危,脫口便問。
聽蒼朔所問,血羅刹輕蔑一笑:“那老賊雖是欺辱了本座最疼愛的徒兒,可是要殺死一個朝廷守將哪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難道本座要讓魂穀弟子涉入險境嗎?”話語一頓,眼神有所遲疑,但也是一瞬即逝,“至於那丫頭,本座命她殺死秦家滿門,她卻擅自留了活口,枉本座這般善待她,還將解藥先給了她。”
聞言,秦逸文心中疑惑盡以解開,所謂洛憶擅自留下的活口,除了自己這個秦府大少爺之外,也再無他人了。若是當初她狠心連自己一並殺死,又如何會身處這般險境之中,當是世事難料造化弄人,自己這些時日始終愛恨難解的殺父仇人,背負的真相竟是如此苦難。他再也沒辦法置身事外,緊緊攥住的雙手終於鬆了開來,移眸看向身邊的仇南蕭與年錦二人,嘴巴微微張了張卻還是沒有發出聲音。秦逸文知道,他們不會同意他接下來要做的這件事,但他不得不這麼做,別無他法。
一旁的人自然聽懂了血羅刹話中之意,此時也是齊齊望向秦逸文,怎知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他已經施以輕功往大殿而去了。年錦伸手想要拉住他,但是也已經遲了,隨即又想追上前去,又被仇南蕭一手攔住:“勸不了的,讓他去罷。”
“懇請前輩放了洛憶,我任憑前輩處置。”秦逸文跪在血羅刹跟前,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這一舉動讓蒼朔幾分動容,示意隨行的兩個侍衛伺機而動。
血羅刹顯然有些驚訝,未曾想到這個少年會是這般重情重義之人,但是她確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婦人,瞧著眼前的秦逸文,隻是不屑說道:“真是郎情妾意,可惜本座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麵。事已至此,你若肯立即自盡於此,本座便放那丫頭跟你朋友安全離開,也不再計較你等擅闖魂穀之罪。”
“欺人太甚!”年錦大喝一聲,解下腰間九節鞭提運內力蓄勢待發,一旁仇南蕭的佩劍眨眼間也已經出鞘,淩厲劍鋒直指血羅刹,兩名侍衛得到蒼朔的許可,也是架起了陣勢準備迎接一場惡戰。
心意已決的秦逸文並不知道,此時魂穀大殿前發生的所有的一切,已然被藏在暗處的洛憶看得一清二楚,她手裏攥緊了那把桃木梳篦,眉間深深擠出一道寫明了愧疚的罅隙,這是她此生都難以跨過的幽深溝壑,於她而言,沒有選擇,人的一生就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轉身往自己居住的廂房走了回去,她不願再看到之後將要發生的任何事,手中的桃木梳篦最終被她扔進了跳躍的火焰裏,沉寂著接受最終化為灰燼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