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談之餘,張辰問道:“多年不見,不知蘇兄到哪裏去了?”蘇秦說道:“兄弟隻因在家久了,過不慣窮苦日子,也想到外麵長長眼界,見識見識外麵的場麵罷了。”張辰笑道:“蘇兄可別說這見外話,你前腳走,兄弟我後腳可就聽說了……”蘇秦問道:“你聽說什麼?”張辰緩緩的飲了口茶,又繼續說道:“你那晚趁夜出走,第二日就有人聽伯母說,說你誌氣高,家裏的一畝三分田地放不下你,你要到外麵享受榮華富貴去嘍。”張辰說罷,故意把這個“嘍”字說得又重又長,語氣中頗有幾分揶揄嘲弄蘇秦的味道。蘇秦聽張辰如此拿自己玩笑,臉頓時羞得通紅,心裏也暗暗埋怨母親當初說的太白,如今倒讓自己下不來台了。張辰見蘇秦有些麵薄,便也不再繼續糾纏,於是轉開話題問道:“蘇兄這些年景究竟去了哪裏,怎麼一去就全然不見蹤影?”蘇秦飲了口茶,將自己這些年如何到了魏國,又如何南轉楚國,並向鬼穀子拜師學藝的種種向張辰訴說了一遍,隻聽得張辰目瞪口呆,啞口無言。按說這張辰也是走南闖北、周遊列國,見慣了世麵的人。但是他畢竟是個商人,平素接觸的都是些列國的下級官吏,聽到的、學到的也不過都是些民間奇聞,迎來送往的吃喝禮節,如今聽蘇秦說起大名鼎鼎的孫臏、鬼穀子,對他來說,那可都是些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傳說中的人物,如今都與蘇秦有過往來,還親身拜師學藝,內心中多少對他另眼相看了。等蘇秦說完自己的際遇,張辰又說道:“你在鬼穀子哪裏可曾學到什麼?”蘇秦轉頭看了看張辰,見他滿臉急切的表情,好像十分想知道如今自己的肚裏究竟裝了些什麼東西回來似的,於是輕輕一笑,也不說話,隻是低下頭又喝了一口茶水。張辰滿臉急切的望著蘇秦半晌也不見他說話,於是也不再問。不知道蘇秦是不想告訴自己,還是怕說了,自己又過於懵懂,聽不明白他在講些什麼呢!不過,在張辰看來,此時的蘇秦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蘇秦了。當初的一個窮小夥子在一個富商麵前大談理想,不過是一場淺薄的笑話。如今的蘇秦,雖然依舊貧困,但是他的某些表現,就連他那毫無言語的輕微的一笑,已經讓張辰覺得蘇秦有些捉摸不透了。
兩人相敘過後,眼看天色已快晌午,張辰搶先向老板付了茶錢,與蘇秦道別之後,與夥計趕著車馬出城,到別國販貨去了。蘇秦在茶棚又坐了許久,覺得除了家還是無處可去,心想,就是回去被母親在痛罵一頓又如何呢,總別現在在外地漂泊好多了,於是咬一咬牙關,站起身也出城往家的方向走去。如今周朝的疆域也不算大,雖說周朝是天下之主,但是如今衰落不堪,早都已經被那些手底下的諸侯欺負的隻有方圓百裏之餘了。如此看來,名分禮儀雖然重要,但是終究不如實力實在,有了強大的實力才能保住自己應有的尊嚴,就像如今的周朝天子,名義上雖然是天下之主,列國來朝,表麵上看起來榮光之極,但是那也如同傀儡一般,人家用的著你,自然對你禮敬有加;用不著你,就棄如敝屣,今天打你一下,明天搶你一座城池,你也無力保護自己。周朝就如同現在的洛陽城一樣,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高大威嚴,替而代之的是一個衰敗不堪、殘破有餘,遍地傷痕的夕陽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