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句話引來一陣沉默，我一時之間倒是忘了我這樣的話是說不得，我自出生便是東皇，這一點無從改變。隻是遇見鬼吟讓我覺得人生對我也沒有那樣的充滿惡意罷了，我還是會做完我該做的事情，這樣於誰都好。我不過是在自己的心裏存了一絲妄想罷了。
我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麼。你隻需要幫我安頓好鬼吟，等一切都過去了，你告不告訴鬼吟都和我沒有關係。隻是我想著，一生一世這樣的短尚且不能獨守一心，生生世世這樣長的時光，鬼吟也終究會忘記我。這樣說起來有些不甘，不過我死後有人愛著他又會讓我安心。這是我拜托你最後一件事，希望你能幫我。如果可以的話，至少不要把我陰謀論告訴他，我不要他恨我。”
老頭喝了一口酒卻遲遲沒有開口，我隻好開口道：“有什麼為難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
老頭依舊沒有說話，我想著大概他是不願意做這件事，那我應該可以讓水歌帶著仙骨去找二骨幫忙，也不是什麼苦難的事情。隻是能以二骨的修為拿恢複的鬼吟也沒辦法，這個忙看來目前有能力幫的隻有老頭。有生之年我也算是體驗到求人的感覺。
我打算再度開口：“要不，我托玄九給你找幾壇好酒。”
“你有沒有很恨我？”老頭開口問道，幾乎是同時發聲。但我還是聽清楚了，我忽而明白他那陣沉默的緣由了。
“你知道我向來不是一個情深的人，我不喜歡很多人，包括我自己。”我看著他的眼睛裏希翼越來越淺，這樣的眼神我見過的，當初曲蘭也是這樣地看著我。我知道老頭有他自己的原因，我心裏也的確埋怨他，說真的，我還恨過他。你能若無其事地原諒對一個你無比信任卻又背叛你的人，我做不到，可是我知道我遲早都會做到的。在我死之後，所有炙熱的情感都會化作虛無，我沒所謂讓他露出太多自責的神情，說實話，我不希望在一個人充滿悔恨和自責的回憶裏出現我。你大抵會覺得可笑，可是我希望認識我的人想起我的時候都是快樂的。如果不是的話，忘記也挺好的。如果你不喜歡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要一個更讓你信服的，有一個，我現在有求與他。
你選擇相信什麼是你的事情，而我說出口的是：“不恨了。”
因為實在是熬不過這裏的陰冷，水歌要明日就會離開絕悟島。夜間醒來的她，非拉著我一起，燭火忽明忽滅，麒麟安安靜靜地睡在角落。我抱著它，它半夢半醒地睜了睜眼睛又睡過去了。
我很擅長離別，隻是我知道這不僅是離別，更是訣別。
這一夜我沒有睡，可是太陽一出來我就不肯睜開眼。麒麟不會說話，隻是不停地咬著我的袖子，水歌把這當成一次小別，格外懂事地說：“舞兒累了就讓她睡吧，瞧你那個膩歪樣。”
嗯，這是我聽過最好的離別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