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任遠芳講述父親任弼時的情感故事(1 / 3)

任遠芳講述父親任弼時的情感故事

紀念任弼時110周年誕辰

作者:葉介甫

任弼時(1904-1950),原名任培國,湖南湘陰(今屬汨羅市)人。1920年8月加入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1922年初加入中國共產黨。他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傑出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政治家和組織家,是以毛澤東為核心的中國共產黨第一代領導集體的成員。對待事業和工作,任弼時始終恪守“能堅持走一百步,就不該走九十九步”的準則。由於長期抱病工作,1950年10月27日,任弼時在北京逝世,終年46歲。

2014年4月30日是任弼時110周年誕辰紀念日。懷著崇敬的心情,筆者采訪了任弼時的小女兒任遠芳,她向我講述了父親一個個鮮為人知的情感故事。

被大家譽為“黨內的母親”

父親一生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夠堅定地維護黨的團結,反對輕易搞“路線鬥爭”,從不偏聽偏信,傾力抵製各種“左”、右傾錯誤,因而挽救和保護了許多革命同誌。他在處理問題上周到細致,情係民眾疾苦,待同誌平易近人、和藹可親,設身處地為他們考慮各方麵的問題,所以很多人遇到問題都願意來找他解決,並親切地稱他為“黨內的母親”。

1933年1月,執行王明“左”傾機會主義錯誤的臨時中央遷到中央蘇區根據地後,進一步推行其錯誤政策,以“否定過去,打倒一切”的手法,在黨內大搞“殘酷鬥爭、無情打擊”。他們先在福建批“羅明路線”,接著在江西整鄧(小平)、毛(澤覃)、謝(唯俊)、古(柏)。父親當時雖然也執行了這些極“左”政策,但在一些具體問題上,仍堅持自己的看法,強調調查研究,實事求是。例如,當時在敵後萬(安)泰(和)邊境地區負責青年工作的張愛萍,被人“揭發”為“AB團”總部負責人。有個領導人決意要逮捕張愛萍,並把材料送給了父親。父親並不相信這一口供,因為他熟悉張愛萍的曆史。張愛萍在上海做過秘密工作,曾幾次被捕,以後又到紅軍工作,負過傷,後來又負責青年工作,這不是一個“AB團”分子能做到的。因此,父親提出對於這樣的重大案件,不應隻憑口供,應該從他這個時期的工作中來找根據。經過詳細的調查了解,結果證明父親的判斷是正確的。為了防止肅反擴大化,他在組織部門的會議上明確提出:“以後肅反,不能重口供,要重調查!”尤其“不得隨意亂抓人,亂殺人,要建立嚴格的審批製度”。這一指示,無疑是對當時的“左”傾錯誤的一次嚴肅抵製。可是不久,臨時中央認為他“貫徹政策不力”,將他排擠出了蘇區中央局的領導層。5月,免去了他的中央局組織部部長的職務,派他去湘贛邊區擔任省委書記。

父親到達湘贛邊區省委所在單禾川鎮以後,最為當地幹部所稱讚的,就是他同一些執行“左”傾錯誤政策的領導人作鬥爭,將許多黨的好同誌從肅反擴大化的迫害下及時解救出來。當時,邊區省委在代理書記陳洪時(湘贛紅軍長征後叛變)、副書記劉士傑(長征中叛變)的把持下,利用改組省委的機會,打擊和迫害原省委書記王首道、原省蘇維埃主席袁德生、原省軍區總指揮張啟龍等許多領導幹部。父親到任時,袁德生已被殺害;王首道被攻擊為“不可救藥的官僚主義”、“右傾機會主義”,多次受到大會鬥爭,已被撤銷了一切職務;張啟龍被攻擊為“階級異己分子”、“反革命”,判了兩個月徒刑,隨時可能被殺。受他們迫害的還有其他許多同誌。父親非常反對這種做法。在省委會議上,他強調指出:在肅反中不能隨便抓人,更不能亂殺人,抓人殺人,都要有確鑿的證據,殺人必須經過省委的批準。根據他的意見,省委作出了相應的決定,並成立了裁判部。他還堅決抵製了陳、劉兩人提出要在軍隊中肅反的意見。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以後,張啟龍被釋放,受到陳、劉誣陷的張子意也被保護下來,曾一度受排斥的張平化、王恩茂、曾滌等人,也重新安排了工作。許多被解救出來的同誌在回憶這段曆史時,都十分感激,說:“我們都是幸存者,是任弼時同誌救了我們!”

在長征途中,父親同張國燾的錯誤領導進行堅決鬥爭,對於被張國燾迫害的幹部,他更是關懷備至,想方設法把他們解救出來。廖承誌在回憶自己這一段經曆時曾說:“那時我是張國燾的犯人之一。和我一起坐張國燾的牢的同誌,還有羅世文、朱光、徐一新等同誌。我們是被分開了的,我則被押解著跟著隊伍向滬霍前進,誰也不敢和我打一個招呼。我也不願意和任何人打招呼,因為一打招呼就會連累別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和任弼時同誌會合了。那是在一個草地的小坡上。我遠遠看見張國燾和一個身材不高、臉孔瘦削、長著小胡子的人在談話。我猜到那一定是任弼時同誌。我們隊伍正從他們麵前通過。弼時同誌遠遠看見我走近了,他笑著站起來,走向我這邊,和我握手。他笑著問:‘你是廖承誌嗎?我就是任弼時。’我那個時候很窘,不知如何是好。那時張國燾也很狼狽,他裝起笑臉虎似的笑臉,用他那種怪腔怪調問弼時同誌:‘怎麼,你認識他嗎?’弼時同誌笑著說:‘老早認得。’其實弼時同誌和我那時並不認得。然後,弼時同誌嚴肅地對張國燾說:‘如果他有什麼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助他,請你告訴我。’這之後,我到了滬霍。我、羅世文、朱光、徐一新,立即恢複了局部的自由。”

1938年在共產國際工作期間,父親發現並解決了幾名同誌受宗派主義幹部路線打擊的問題。他和周恩來一起,為沉冤6載的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陳鬱平反,並讓被“掛”了3年的原中共綏遠省委組織部部長吉合(張期生)和失去工作不被理睬的師哲順利回國參加抗日戰爭。

陳鬱是工人出身的中共六屆中央政治局委員,1931年6月來到共產國際管轄的蘇聯國際列寧學院中國部學習,其間還擔任過學生部的黨支部書記。蘇聯“清黨”、“肅托”結束後,陳鬱受到了嚴重警告處分,並被放逐到伏爾加格勒拖拉機廠做工。整整5年,陳鬱被排斥在黨組織之外。為此,陳鬱寫了12封申訴信。1938年10月,父親到莫斯科擔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團長。1939年初,他的秘書師哲與共產國際東方處處長馬爾特維諾夫一起,清理王明、康生留下的一堆檔案材料,從中發現了陳鬱的多次申訴,才知道陳鬱的情況。父親看了對陳鬱的處分決定後,認為理由站不住腳,當即報告了共產國際幹部部,並把陳鬱請到莫斯科,聽取了他本人的申訴,讓他等候共產國際的批複。1939年11月,周恩來與鄧穎超來到莫斯科,聽了父親的彙報後,一麵決定要陳鬱辦好離廠手續,到共產國際招待所來;一麵親自與共產國際監委一起處理陳鬱的問題。共產國際監委在研究陳鬱的全部材料後,取消了1933年給他的“最後嚴重警告”處分,恢複其組織關係,並請中共代表團送其回國工作。1940年2月25日,陳鬱隨同周恩來、任弼時、鄧穎超、蔡暢、陳琮英等一起回國。後來,陳鬱每每想起此事,都禁不住潸然淚下:“如若不是弼時,我恐怕早就死在異國的土地上了。怪不得很多同誌都稱弼時同誌是‘黨內的媽媽’,我認為,對於這個光榮稱號,他是當之無愧的。”

1943年3月,黨中央決定在延安開展整風運動。但是,當時直接負責這項工作的康生,卻背離黨的思想路線,違背黨的幹部政策,主觀地要各機關各單位提出幾個人作為突破點,並隨心所欲地圈定了陝甘寧邊區200人的名單,給這些人戴上特務、叛徒、反革命的帽子,一夜之間,全部關了起來;接著又在中央機關各部委逮捕了很多人。這樣一來,把審幹變成了肅反,搞得人人自危,甚至連從國民黨統治區來的黨的七大代表也成了受懷疑的對象。

父親了解這些情況後,堅決反對這樣做。他說:“我們的革命隊伍,哪能越革反革命越多呢?我不信。應該調查研究,堅持實事求是。”他把這個情況告訴了毛澤東。但康生仍繼續搞擴大化,又提出了所謂“搶救失足者”,以莫須有的罪名關押了很多人。康生為了證明他的方法“正確”,還以欺騙手段,找了一些幼稚青年,讓他們編造假口供,進行假坦白,然後給大家作報告,再讓他們上主席台,並給他們戴大紅花,樹立所謂“徹底坦白的典型”。

父親發現這些情況後,又立即報告了毛澤東。他說:“即使真有其事,用這種形式也是錯誤的。”他特別不同意任意懷疑七大代表。為此,他和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一起多次研究,認為應當堅決糾正在審幹中出現的擴大化的錯誤。1943年,中央作出了《關於審查幹部的決定》,提出了“首長負責,自己動手,領導骨幹與廣大群眾相結合,一般號召與個別指導相結合,調查研究,分清是非輕重,爭取失足者,培養幹部,教育群眾”的九條方針,提出了“一個不殺,大部不抓”,嚴禁逼供信的政策,從而,使整風運動走上健康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