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靈覺受到玉片阻隔,杜銘川無法看清整件玉衣的結構,那些銀線穿梭來去,編綴極其複雜,靈覺中竟無法辨別哪幾根是可以切斷後補綴的。正因如此,他無法用靈力去做這件事,看來還是得指望鬼手阿六,隻希望裏麵不是童子鬼母一樣難纏的東西。
鬼手阿六也不敢大意,把槍插入腰間,一手輕撫玉衣,一手捏住刀片,神色極其凝重。屋子裏的人全都屏息凝神,安靜得似乎能聽見每一個人的心跳。突然,鬼手阿六左手中指在屍體肩部一按,迅即又到臉頰一點,右手刀片在頸間一挑,隻聽一聲極其輕微的金屬震裂聲傳來,其中一根黑色銀線已被挑斷。
線斷之聲未落,刀片已遊走到右邊,同樣是左手一按一點,右手刀片挑起,又一根銀線斷裂,隨即又換回左邊,如此左右往複,眨眼間,屍體頸間肩頭已被挑斷十多根細如發絲的銀線。鬼手阿六的手法快如閃電,十多根銀線斷裂之聲直如一聲,除了杜銘川之外,眾人根本看不清過程,隻覺得眼前一花,嘎巴一聲,玉衣頭盔與胸甲之間出現了一條裂縫。
不好!杜銘川和鬼手阿六同時叫了一聲,迅速後退。
隻見裂縫中冒出一股黑色霧氣,伴隨著呼——一聲響,便好似人在呼吸一般,在這間靜謐的小屋裏聽來叫人毛骨悚然,饒是屋子裏這些整日刨墳挖墓的盜匪,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玉衣一開,杜銘川的靈覺便暢通無阻鑽了進去。正如他先前所料,那些銀線發黑的地方,分明布滿了蟲卵。衣內陰氣甚重,鼓鼓囊囊盤滿了一些軟綿綿似蛇非蛇、似蟲非蟲的東西,此刻受到外界新鮮空氣擾動。開始蠕動起來。而最關鍵的是,這些東西裏麵,也就是屍體的心髒部位。似乎還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黑霧漸散,鬼手阿六咬了咬牙。又蹲了下去。
六爺,先退出去吧,這裏麵不知道什麼東西。杜銘川急道。
不行,這玉衣對李爺很重要,我得取下來,被裏麵的東西撐破了就完了。你要走就先走。鬼手阿六也已經感覺到玉衣裏麵有活物在動,一邊說話。一邊雙手不停在玉衣上遊走。
杜銘川無奈隻好留下來舍命陪君子,無論如何李秀儒送了他一筆大買賣,剛才也沒有讓他當替死鬼的意思,此時如果走掉就顯得太不仗義了。但那些匪徒就不會這麼想了。離門最近的一個偷偷擰開了木門,飛也似地逃向外間。他這一逃,另幾個也忍不住緊隨其後跟了出去。鬼手阿六此刻正心無旁騖,杜銘川也不想趕盡殺絕,這些人要走就走吧。留著反倒麻煩。
江二爺和驢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也準備逃跑。剛一轉身就被杜銘川喝止:你們兩個不能走。二人隻好止住腳步回頭。
鬼手阿六那邊已經解開了脖子及肩套上的全部連綴線,正在解玉衣手套腕部相連的地方。就在此時,那玉衣的頭套與脖頸間忽然分離,幾條黑色的長蟲爬了出來。那長蟲比筷子略粗些。看似像蛇,卻又沒有蛇那般光滑,身體上密布著苔蘚狀的絨毛。長蟲在玉衣上略作停留,頭部抬起嗅了幾下,似乎聞到了什麼,朝著鬼手阿六滑了過來。一臂距離瞬間就到,眼看著長蟲昂起了頭,尖頭張開成花瓣狀,裏麵細尖牙密布,就要咬過來。
鬼手阿六手中刀片一轉,噗嗤一聲將長蟲的頭部切下一塊,那長蟲便跐溜一下縮了回去。其餘幾條長蟲也是如此,都被刀片所退,便停在一尺遠的地方,昂著頭似乎在思考。從屍衣脖子處遊出來的長蟲不斷增多,漸漸地密布在屍體胸口之上。看這陣勢,饒是鬼手阿六的手再快,也不得不暫時離開。
他剛退開半個身位,屍體已經分離的頭部便滾落到了一邊,頸部的大洞裏滑出大量長蟲,尖頭在四周昂揚,中間緊緊繞成一團,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觸手怪。杜銘川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靈覺中看得分明,這不是什麼蟲蛇,而是一整個怪物,大如狸貓,無頭無尾,身上長滿了這種像長蟲一樣的觸手,最中間有一顆圓形物,在一跳一跳,那分明是人的心髒。難道這東西竟是附著在死者的心髒上長出來的?
快,快用槍射它!驢子驚聲尖叫起來。話音未落,怪物身上的觸手齊整整對準了他,突然一股細如發絲的黑色汁液噴出,驢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噴了一臉,杜銘川想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隻聽驢子痛嚎一聲雙手捂臉滾倒在地,隨後便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