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天壽仔細看完那一紙摁著紅手印的簡陋協議,搖搖頭說:“這個不行,村裏說了不算,鎮zhèngfǔ要找你們麻煩很容易。”
銘川媽緊張起來,問道:“那咋辦?”
孫天壽想了想,問:“你們是外來戶,但這麼多年了,戶口應該也遷進來了,分到地了沒?”
“戶口從銘川上學那天起就遷進來了,但村裏土地一直沒重新丈量過,我家還沒分到地哩。”銘川媽說。
孫天壽“哦”了一聲,說:“那好辦,你們既然戶口在這裏,就該分到土地,龍窯那塊坡地一直是你們家在經營,正好讓村裏分給你們,這樣在土地上,上頭就不好說什麼了。這事兒我幫你們去辦,你們村長還是會給我幾分麵子的。另外,青鬆不在了,杜家瓷坊的營業執照得趕緊去變更,否則他們會在這上麵做章的。”
離開杜家的時候,孫天壽看著千恩萬謝的銘川母子,心裏挺高興。他不知道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但一個孩子的未來,總比一口龍窯有價值得多。何況在七星鎮,孫天壽即使靠著多年桃李滿天下的關係資源,也不見得搶得過金學農。
七星鎮上除了少數幾家上了規模的瓷器廠,大部分作坊占地都沒有獲得土地管理部門的許可,也沒有和鎮zhèngfǔ簽訂任何產權承租或使用的協議,這是個曆史遺留問題。當初鎮上想發展產業經濟,但又沒有足夠的財力也沒有那個眼力來規劃產業園區,基本靠得是zhèngfǔ帶頭,農民自發的模式,才有了一家家瓷器作坊。
很多人都是從自家門口或者林地上搭個窩棚開始的,包括金學農自己也是。後來有些作坊生意好了,就把窩棚改成了廠房,占地麵積也越來越大。這種模式經過十多年的擴張,已經影響到了七星鎮的整體發展。
金學農知道市裏和鎮上都有意整治,杜家的龍窯作為擁有兩百多年曆史的老窯口,不可能被拆除,但杜家的地卻是非法用地,完全可以被收回。龍窯不拆,土地卻收回,那不就等於落入了金家的口袋麼!
但金學農卻沒想到孫天壽搶先一步幫著杜家把土地問題解決了。他實在想不明白孫天壽這麼做有什麼好處,最後斷定這位孫校長明知不能得手,就不讓他金學農得手,這不是和他挑明了對著幹嗎?
金學農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孫天壽雖然隻是個校長,但他的學生卻好多在市裏甚至省裏任職,真要較起勁來,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本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想法,金學農把怒火壓在心裏,卻已經撥拉開今後怎麼整垮孫家的算盤。
杜銘川和母親去工商局辦營業執照變更的時候遇到了麻煩。工商的人說杜青鬆死了,那口龍窯沒人能燒,等於是停產了,正好執照也快到期,所以不能變更,除非他們能證明生產場地還在繼續使用,或者更換場地。
這個理由非常牽強,銘川媽知道一定是金學農搞的鬼,卻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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