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兒奇怪地問:“成啥好事?你到底幹啥來了?”
金海山說:“還不是為了杜家那口窯嘛!我們廠長說那口窯風水好,非要買下來。杜青鬆活著的時候不肯賣,現在人死了,剩下孤兒寡母的也不會燒窯,總可以賣了。翠兒你跟杜家比較熟,跟他家的女人都不是本地的,也好說話,你幫著去說說。”
杜銘川原本不想偷聽他們說話,可一聽到要買龍窯,心裏一驚,豎起耳朵聽起來。
就聽李翠兒說道:“就為這事兒?你們不會自己去說?隻要價錢合適別虧了人家就行。”
金海山說:“錢的事沒問題,可杜家不是把墳給建在窯尾巴上了嗎?這要是買回去得多晦氣。我們廠長的意思是,讓他們把墳遷了。”
“這恐怕不成。”李翠兒反對道,“你們也太霸道了,又要人家的窯,又要遷人家的墳,哪有這麼幹的?你可別把事情做絕了,小心銘川那孩子拿著雷`管去你家!”
“去我家幹嘛?又不是我要他們的窯!”金海山說道,“算了先不提這事,你先給我去去火,我都快憋死了!”
院子裏傳來李翠兒一陣嗚嗚啊啊的含混聲音,接著便聽到倆人的腳步聲往裏屋去了,杜銘川知道他們又要幹那事,不想再聽下去,便往村口大路的方向走去。
村口的大路邊停著一輛嶄新的桑塔納轎車,整個七星鎮加起來都沒幾輛轎車,杜銘川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大窯村金學農的車子。
七星鎮有兩大姓,金姓和孫姓,據說金家是過去本地最大的地主,壟斷了當時鎮上大部分的瓷器生意,而孫家世代耕讀傳家,出過一門兩進士,在本地頗有威望。金孫兩家在七星鎮互為依托,又各自聚居,井水不犯河水。比如鎮東的大窯村幾乎都姓金,而杜家所在的小窯村則都姓孫。
金學農的祖上占據著鎮上最大的窯場,也可以說現在七星鎮大部分製瓷工人都是老金家的雇工後代。到了金學農這一輩,雖然祖上的大部分手藝都丟了,也經曆了吃大鍋飯遊街批鬥蹲牛棚的rì子,但金家的底子還在,政策一放開,金學農就第一個辦起了瓷器作坊,到如今已經成了七星鎮最大的瓷器廠,成了七星鎮上不折不扣的首富。金學農的堂哥金振堂也當上了七星鎮鎮長。一個廠長,一個鎮長,可以說大窯村金家一時風光無兩,對應的小窯村就顯得寒酸多了,唯一能夠讓小窯村還長口氣的,就是孫家出了個孫天壽,當上了鎮中學校長,不但有學問,而且桃李滿天下,學生當中不乏在市裏乃至省城當官經商的,大家對他都頗為尊敬。
杜銘川看見這輛車才知道金海山說的廠長原來就是金學農。他不明白腰纏萬貫的金學農辦了這麼大的工廠,幹嘛還要買他家的龍窯。但無論如何,龍窯是不能賣的,那是父親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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