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花府。
“小姐,小姐,”翠娥立足彎腰,輕聲的喚醒還在幔帳中瞌睡的人,“今天可是辛小姐成親的大日子,您昨個不還說要去送新娘嗎?快快起來吧。”
“哦,哦,那個,翠呀,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聽到快要來不及了,花想容連忙睜眼,可惜意識比身體醒的晚,說起話來哢哢殼殼,手胡亂摸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力氣把自己把自己撐了起來。看著自己小姐這副傻樣,縱使是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也止不住笑意,答道:“小姐,還有五個時辰辛小姐的花轎才出發,咱們時間來得及。”話間,連忙用手扶住了正欲下床的花想容。
“誒呀,翠啊,你說,我這大表姐前陣子都還死活不肯嫁那個太史令,怎麼突然間就變了心意呢?”剛洗漱完畢的花想容精神抖擻,又拈起一塊的桂花糕送往鼓囊囊的嘴裏,心裏暗自稱讚:劉師傅不愧被譽為“天下第一手”,就連著小小的桂花糕也做得更香軟可口,為細微處見功夫,我家廚子真棒!翠娥看著小姐吃得津津有味,連忙盛了一碗豆漿,擔心的說道:“小姐,慢點吃,別噎著了。”話間又從食籃裏拿出了炒米粉和幾碟小菜,“表姐夫叫馬軒,您老叫人家太史令、太史令的,要是讓老爺聽見了,非得臭罵您一頓,再罰抄十遍《禮記孝經》不可。”
那可不行!花想容頓時嚇得手抖軟了,想起上次還有兩遍不合格被退回重抄的慘況,手腕活了似的記起了那股酸爽!
“這件事情其實不能怪我。要怪隻能怪表姐,誰叫她每次來跟我同仇敵愾的時候都稱那個太史令,哦不,馬軒,哦哦不,表姐夫作,那個太史令、那個狗屁太史令、臭不要臉的,全是罵人的話,都沒怎麼提他名字,我當然記不住了。”花想容一副你們應該理解我的語氣說到。
“小姐,今天穿什麼?”翠娥已經向衣櫃走去。
自己的話被丫鬟當屁一樣無視,花想容也隻能悻悻的摸摸鼻子,原來這16年來長的不僅是那將近百斤的肥膘,還有這改也改不掉的臭脾氣!偷偷地衝著翠娥的背影吐個舌頭,表示她對自己不屑的不屑。
“南方來的細麻布,北方生的氈裘毛布,還是西域胡族前幾天送來的細毛花罽……這天有些涼了,還是要穿襖好些,成親是大喜,顏色最好鮮豔喜慶,還有……小姐,來更衣吧。”
看著銅鏡裏麵的人,頭上戴著金絲八寶攢珠髻,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項上戴著赤金盤螭瓔珞圈身上穿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窄褃襖,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騷。
“翠啊,你最近是《紅樓夢》看多了嗎?為什麼要把我打扮成王熙鳳呢?”花想容頭頂三條黑線。脖頸又彎了幾度。
翠娥扯了兩聲笑,“哪有,哪有,我們家小姐人美穿什麼都好看,行了行了,快走吧。”
“可是,翠啊,我覺得這樣不妥。你看,今天結婚的又不是我,我帶這麼大的頭飾和這項鏈幹嘛用,要是一不小心穿得比新娘精致就不好了,我看還是把這些東西摘下來換些簪子。”想象隔天辛湘竹那個潑婦一定會勞師動眾的來興師問罪,誹謗她心懷不軌……還是少招惹她為好。
“翠,待會你去告訴我爹,說我先去新娘那邊看看,然後再隨迎親隊一起去馬府,就不和他們一起了。”換好衣服的花想容終於能舒服的喘氣了。
“知道了,小姐,您路上小心。”
出了花府,再走一小段路就是集市,花想容尋思著要不要順便買點糕點過去給她們吃,這麼忙,很容易餓。
於是來到徐記。徐記糕點的名聲四海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全國各地上百家分號,這皇宮裏專門負責糕點的廚子就是徐記出身。今天,碰巧徐老板在店裏看情況,看到花想容連忙熱情的上前打招呼:“喲,花丫頭,來買點心呐?裏麵有一批剛出爐的核桃糕,還熱乎著呢,要不先給你來點!”
這徐老板平時為人忠厚善良,聽所以前徐老板是個秀才,連考三年不中,第四年好不容易中了個舉人,不知為何卻辭官還鄉,做起了這糕點買賣。不過,這決定如今看來也是極對的,已有萬千身家,卻仍能體恤百姓的疾苦,每逢吉日還會行善施粥給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對此,花想容是極為尊重徐老板的。
“您老可是日理萬機,平時要想見到您那可是比登天還難,今天怎麼有時間在這看店?”花想容奇怪的問道。
“誒呀,你是不知道啊。前幾天我去北邊談生意,到的那天晚上我這兩條老寒腿腿呀,生疼得睡不著覺,可身邊卻連一個可以幫忙揉腿的都沒有。馬馬虎虎的把生意談完,在回來的路上我總算是想明白了,這人呐,不服老不行。老了就別再折騰自己,就該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裏享兒孫福,嘿嘿,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