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潤
在廈門大學刻苦鑽研
1956年,毛澤東向全國知識界科技界提出了一個響亮的口號:“向科學進軍!”
接著,周恩來親自主持製定了國家科學發展的遠景規劃。
廈門大學深受鼓舞,根據國家科學發展的遠景規劃,組織數學係製定自己的科研工作規劃,提出在12年內趕上或達到國際先進水平。
此時,陳景潤是廈門大學數學係的一名資料員。他一邊工作,一邊研究數學問題。
數學係的領導根據陳景潤的科研方向,除了讓他在資料室工作外,特地安排他擔任“複變函數論”的助教,希望他借此可以得到鍛煉。
此時,陳景潤才23歲。他住在名叫“勤業齋”的教工宿舍。
“勤業齋”是一排矮小的平房,共有10來個小房間,住在這裏的都是身體比較差或患有慢性病的教工,每人一小間,每間7平方米。
“勤業齋”背山麵海,周圍的環境非常幽靜。
陳景潤的鄰居們常常早起,爬上房後的大山,盡情地享受著自然的美景和清新的空氣。到了夏季,他們就結伴去海濱遊泳場,泡泡海水,曬曬太陽,顯得十分悠閑自在。陳景潤卻從來不參加這些活動。
當時的陳景潤幾乎沒有作息時間表,不論上班、下班、白天、黑夜、走路、吃飯,他都在不停地構想和思索,嚐試用各種可能的方法推演運算,在一張張稿紙上書寫、塗改……
陳景潤幾乎停止了其他一切與數學無關的行動。
為了提高自己的理論水平,陳景潤設法找來大量的數學著作,認真地學習著,思考著。
每天晚上,陳景潤都會在燈下苦讀。他擔心夜晚開燈讀書太遲,會影響別人的休息,就做了一個巨大的黑色的大燈罩,然後在蒙上了大燈罩的電燈下刻苦攻讀數學著作。
由於陳景潤做燈罩的手藝不太高明,燈罩做得不端正,又有漏洞,這才泄露了秘密。
有一次,夜已深了,整個“勤業齋”靜悄悄的,在一片朦朧的夜色中,卻有一個窗口漏出了一點微弱的光。
兩個擔任巡邏的學生經過這裏,感到非常奇怪,他們小聲地議論著:這是怎麼回事?是老師在開夜車嗎,他為什麼不把電燈開亮?
兩個學生走近窗口,向裏窺視:一個很大的黑色燈罩,不但遮住了燈光,也遮住了燈下的人。
這種情景越發讓人生疑。
兩個學生終於忍不住敲開了房門。
門開了,剛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的陳景潤驚訝地望著兩位不速之客。
原來,陳景潤又在熬夜鑽研他的數學問題。兩個學生了解其中緣由之後,才放心地離開了。
後來,陳景潤在談到自己在廈門大學潛心讀書的情景時,他說:“我讀書不隻滿足於讀懂,而是要把讀懂的東西背得滾瓜爛熟,熟能生巧嘛!我國著名的文學家魯迅先生把他搞文學創作的經驗總結成:‘靜觀默察,爛熟於心,凝思結想,然後一揮而就。’當時,我走的就是這樣一條路子,真是所見略同!當時我能把數、理、化的許多概念、公式、定理,一一裝在自己的腦海裏,隨時拈來應用。”
陳景潤在資料室工作期間,隻要有空,他都會埋頭於各種數學專著之中。他到底讀過多少書,實在很難計算。
陳景潤知道:要想攀登科學高峰,必須打下堅實而深厚的功底。
當時,不少數學著作又大又厚,攜帶十分不便,陳景潤就把它們一頁頁拆開來,隨時帶在身上,走到哪裏讀到哪裏。
就是用這些方法,陳景潤把不少優秀的數學著作讀得滾瓜爛熟。
據陳景潤的同事後來回憶:
這些書,陳景潤從頭到尾鑽研七八遍,重要的地方甚至閱讀過40遍以上!
此外,陳景潤還廣泛閱讀國內外數學刊物,努力吸收前人的成果。
數學係的老師時常看到陳景潤拿著一頁頁散開的書在苦讀,以為他把資料室的書拆掉了。
後來,經過查實,大家才知道陳景潤拆的書全是自己的。
對於公家的書,他惜之如金,從不去拆。
陳景潤後來說:“白天拆書,晚上裝書,我就像玩鍾表那樣,白天把它拆開,晚上再一個原件一個原件地裝回去,裝上了,你才懂了。”
陳景潤的好朋友林群說:“陳景潤的治學精神和研究風格都使我欽佩。”
陳景潤的朋友羅聲雄後來也說: “陳景潤的刻苦,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或者說,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此時,陳景潤的住處離大海近在咫尺,多少人流連於大海之濱,盡情領略著大海的寬廣壯闊之美,陳景潤卻從來無暇到海邊遊玩。
癡迷於數論的研究
除了出去上班,陳景潤總是躲進圖書館或自己的那間小屋裏,學習數學知識,潛心鑽研數論。
年輕的陳景潤胸懷大誌,毅然選擇數論作為突破口,但一直苦於無從突破。
一天,李文清老師到資料室來查資料。
李文清是陳景潤最信賴的老師之一,陳景潤時常向他請教問題。
當陳景潤向李文清詢問該讀什麼書時,李文清說:“要研究數論,你該讀一讀華羅庚的書,特別是《堆壘素數論》,如果你能改進華先生的任何定理,你就會在中國的數學界受到重視。”
陳景潤對華羅庚的《堆壘素數論》十分感興趣,時常讀到癡迷的地步。
《堆壘素數論》像一塊磚那麼厚,為了方便閱讀,陳景潤又按照自己的閱讀習慣,把它一頁頁拆開了。對於書中的每一個公式、定理,陳景潤都進行反複的計算、核實。
《堆壘素數論》是當代數論精萃彙聚的結晶。它全麵論述了三角和估計及其在華林-哥德巴赫問題上的應用。全書十二章,除西革爾關於算術數列素數定理未給證明外,所有定理的證明均包含在內。
據陳景潤後來回憶:
《堆壘素數論》我一共讀了20多遍,重要的章節甚至閱讀過40遍以上,
華先生著作中的每一個定理我都記在腦子裏了。
陳景潤初出茅廬,就勇敢地向世界級的數學大師華羅庚挑戰。他悉心攻讀華羅庚的《堆壘素數論》,希望自己能夠將華羅庚的成果向前推進一步。
廈門大學數學生活經驗一位主講“複變函數”的老師熱情地鼓勵陳景潤:“為什麼不可推進前人的成果呢?不必顧慮重重了。現在的數學名著,它們的作者當然都是著名的,這些著作是他們的研究成果,但後來的年輕人如果不敢再進一步研究,寫出論文來,數學又怎能向前發展呢?”
這位老師的話,讓陳景潤深受鼓舞,他向數論進軍的決心更加堅定了。
住在勤業齋的人們,很少看到陳景潤的身影,他們隻看到陳景潤的門一天到晚都關著,偶爾看到他出來買飯,但隻見人影一閃,陳景潤又走進了那間隻有7平方米的小屋。
此時,陳景潤的生活簡化得隻剩下二個字:數論。他日夜兼程地馳騁於數論的天地裏,幾乎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
為了心愛的數學研究,陳景潤對自己的要求幾乎達到近乎苛刻的地步。他的睡眠時間很少。在他的頭腦裏,沒有失眠二字,陳景潤多次對別人說:“失眠,就意味著不需要睡覺,那就爬起來工作吧!”
在夜間鑽研數論的時候,如果實在太疲倦,陳景潤就和衣一躺,一醒來,又繼續工作。
有時,人們會好奇地來到陳景潤的小屋中,想看看這個深居簡出的怪人到底是怎樣生活的。他們驚訝地發現陳景潤的小屋裏遍地都是草稿紙。
數論的許多領域,是靠極為抽象的推理演算的。為此,陳景潤不分晝夜地演算著。他到底演算了多少道題,連他自己也沒法計算了。
陳景潤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完全消融在單調、枯燥而又神妙無窮的一次次推理和演算之中。似乎隻有陳景潤,才能領略其中的苦澀與歡樂。
當時,盤踞在金門島的國民黨殘兵敗將,不甘心自己在大陸的失敗,時常無端地向廈門打炮,敵機也時常前來騷擾。
陳景潤似乎對這些危險全然不知。
當淒厲的警報聲響起的時候,陳景潤仍然在數學王國中神遊,一直到全副武裝的民兵,焦急地推開他的窗戶,大聲地命令他立即撤離到屋後的防空洞時,他才驚醒過來,戀戀不舍地離開小屋。
臨走時,陳景潤還不忘捎上幾頁書。
防空洞中,人聲嘈雜,陳景潤卻借著微弱的光亮,認真地閱讀著令自己心醉神迷的數學書籍。
在擁擠而嘈雜的防空洞裏,陳景潤竟然完全沉浸在奇妙的數學王國裏了。
就這樣,陳景潤以滴水穿石的精神和超凡的韌勁,終於把華羅庚這本極難啃的《堆壘素數論》吃透了。
攻克他利問題的難關
陳景潤熟讀華羅庚的《堆壘素數論》全書之後,他發現用第五章的方法可以用來改進第四章的某些結果。這便是當時數論中的中心問題之一“他利問題”。它跟哥德巴赫問題一樣,吸引著數論學者的注意和探討。
陳景潤決心攻克“他利問題”。
陳景潤的好朋友羅聲雄後來回憶說:
在五六十年代,陳景潤幾乎是每天打一壺開水,買幾個饅頭和一點小菜,回到他的小屋,一幹就是一天。在他的房間,一張床,一個小課桌,一把木椅,剩下的就是他寫下的一堆一堆草稿紙。他像一個辛勤的淘金者,通過這些稿紙,尋求數學成果,他的全部生活就是研究數學。
陳景潤當時的同事後來也回憶說:
當時,在數學的海洋裏,他不僅沉溺其中,而且開始往深處下潛了。
他已經看不見、聽不見岸上的一切,甚至水麵的一切。他已經沒有作息時間表,不管上班,下班,白天,黑夜,走路,吃飯,他幾乎不停地、反複地構想、思索,他嚐試用各種可能的方法去推演、運算,在一張張稿紙上書寫、塗改。
除了上班不得不去閱覽室,買飯不得不去食堂外,他幾乎哪兒也不去,人們難得看到他的身影,包括那些勤業齋的鄰居們。
吃飯的時候,鄰居們都喜歡圍著翠綠的芭蕉和竹子下麵的小石桌,坐在光潔的小石凳上,邊吃邊聊天。而他,卻悄悄地拿了粗茶淡飯,閃進那7平方米的房間,馬上把門關上了。
人們很難猜想他到底是在吃飯,還是在演算,或者同時進行這兩項。隻是在他進門的一刹那,有人偶然看見地板上雜亂地堆積著不少塗寫過的紙片或紙團,桌上雜亂地堆放著書籍和稿紙。那上麵,多少複雜的符號、數字、等式、不等式,記錄著它們的主人在抽象思維王國所經曆的歡樂和苦惱、成功和失敗。
經曆過多少個辛苦的日日夜夜,小房間裏的地板上紙片和紙團越積越厚了,它們慢慢地凝聚、結晶,終於在上麵形成了工工整整的稿紙,稿紙上是一篇關於“他利問題”的論文。
華羅庚對“他利問題”十分重視,他除了在《堆壘素數論》一書進行探討之外,還曾在1952年6月份出版的《數學學報》上發表過《等冪和問題解數的研究》一文,專門討論“他利問題”。這個問題歸結為對指數函數積分的估計。
華羅庚自己的文章中滿懷期望地寫道:“但至善的指數尚未獲得,而成為待進一步研討的問題。”
如今,這個問題被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陳景潤攻克了。
但是,陳景潤遲遲不敢把他的論文公之於世。他一直在猶豫:
這可是我國著名數學家華羅庚的著名論作啊!像他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能推進華羅庚教授的研究成果嗎?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呢?
陳景潤想來想去,他實在舍不得讓自己的成果無人問津。幾經猶豫,陳景潤終於偷偷把他的論文拿給了李文清。
李文清看完之後,十分高興,他熱情地表揚了陳景潤的研究工作。
後來,李文清把這篇《他利問題》的論文寄給了中科院數學所的關肇直先生,並由關肇直轉交給華羅庚。
華羅庚認真審閱後,交給了數學所數論組的一批年輕人。
經過大家反複核審,證明陳景潤的想法和結果是正確的。
華羅庚對陳景潤取得的成績感到驚喜,他十分感慨地對他的弟子說:“你們呆在我的身邊,倒讓一個跟我素不相識的青年改進了我的工作。”
陳景潤攻破“他利問題”難關的消息震驚了數學界。
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的行家們這樣評價陳景潤的這篇論文:“一個數學家一生中能有一個這樣的發現,便算幸運了。”
研究成果得到公認
1956年的一天,陳景潤收到一份來自北京的電報,電報最後的署名是華羅庚。華羅庚邀請陳景潤去北京報告他的論文。
拿到這份電報,陳景潤興奮極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他的老師。
在北京的數學論文宣讀大會上,陳景潤要第一次當眾宣讀關於《他利問題》的論文。作為他的老師,李文清也和他一起參加數學論文宣讀大會。
在北上的列車車廂裏,年輕的陳景潤興奮而又緊張,他有些擔心地問李文清:“老師,我能宣讀好論文嗎?”
李文清麵帶微笑,親切地鼓勵陳景潤:“能,一定能。”
陳景潤還是有些緊張,他說:“我的普通話講不好,他們會聽不懂的。”
李文清像慈父一樣安慰陳景潤說:“你是去北京宣讀科技論文,又不是普通話比賽。你先把論文背熟,然後講得慢一點,他們一定會聽懂的。”
陳景潤答應著,拿起論文,認真地背誦起來。
陳景潤到北京報到以後,他與老一輩數學家孫克定同住一室。
據孫克定後來回憶:
當時參加大會的同誌可謂人才濟濟,但瘦小寡言的陳景潤在宣讀他的論文之前,就已經是大會的新聞人物了,因為他經常半夜在走廊裏大聲朗讀他的論文,引起代表們的一致注目,一時被傳為笑談。
這年8月,正值桂花飄香時節,“全國數學論文報告會”在北京隆重舉行。
出席大會的代表有100多人,其中約半數是青年,在161篇論文裏,青年數學家的成果占了很大的比重。
華羅庚在題為“指數函數和與解析數論”的報告中指出在數學的這個分支中大家所注意的中心問題:他利問題、高斯圓內整點問題、華林問題等,介紹了他們現有的結果,以及它們可能發展的途徑。
華羅庚還十分幽默地說:“無論任何人,隻要把現有的結果稍微往前推進一步,他就是世界記錄的保持者。”
陳景潤在當天下午的論文宣讀中,證實了華羅庚的話。
陳景潤被分配在數論代數分組,該組的論文宣讀大會在古香古色的北京大學的一個教室中舉行。
陳景潤有些忐忑不安地走上講台,當他看到台下眾多著名的數學家時,他的情緒更加緊張了。
盡管陪同陳景潤的老師事先不斷給他鼓氣,要他沉著、鎮定,一定要有條不紊地按照論文進行宣讀,但是,站在講台上,陳景潤發現自己幾乎說不出話來。
論文宣讀開始的時候,陳景潤的頭腦一片空白,他結結巴巴地勉強說了幾句,才猛然記起,應當在黑板上寫個題目。
陳景潤有些慌亂地轉過身,用顫抖的手在黑板上寫完題目,然後說了兩句話,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開口了,隻好又急匆匆地轉身在黑板上演算起來。
陳景潤感覺自己的手有點顫抖,好像不聽使喚。
眾目睽睽之下,陳景潤像是一個膽怯的小學生,在黑板上畫來畫去,終於,他不知所措了……
台下的聽眾原本對陳景潤充滿希望,此時,他們卻開始搖頭,開始小聲地議論起來。
講台上的陳景潤看到這種情景,更加慌亂了,他急得滿頭大汗,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做,他癡癡地站在那裏,感覺難受極了。
此時,廈門大學的李文清老師眼看陳景潤的論文宣讀要失敗,他自告奮勇地走上講台,對參加會議的代表解釋。
李文清十分誠懇地說:“我的這個學生怯場,他一向不善言辭……”
人們的目光裏依舊充滿疑惑。
陳景潤則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正等待著懲罰。
李文清十分大方地對陳景潤的論文作了補充介紹。
李文清講完,人們還是感到不滿足。
這時,華羅康健步走上講台。
華羅庚頗有風度地向大家笑了笑,接著,他詳細地闡述了陳景潤這篇論文的意義和不凡之處,充分評價了陳景潤所取得的成果。
台下的聽眾這時才露出欽佩的目光。他們開始熱烈地鼓掌。
臉色蒼白的陳景潤這時才如釋重負。
1956年8月24日,《人民日報》在報道這次大會時,特別指出:
從大學畢業才3年的陳景潤,在兩年的業餘時間裏,閱讀了華羅庚的大部分著作,他提出的一篇關於“他利問題”的論文,對華羅庚的研究成果有了一些推進……
陳景潤的成果終於得到了公認。
華羅庚十分欣賞陳景潤的才華與進取精神,
他考慮到廈門大學條件雖然不錯,但遠離北京,消息相對閉塞,如果把陳景潤調到他身邊,陳景潤必定會有更大的成就。
華羅庚對陳景潤的木訥與不善言辭毫不在意。他深有感觸地對弟子們說:
我們應當注意到科學研究在深入而又深入的時候,而出現的怪僻、偏激、健忘、似癡若愚,不對具體的人進行具體的分析是不合乎辯證法的。
鳴之而通其意,正是我們熱心於科學事業的職責,也正是伯樂之所以為伯樂。
陳景潤載譽回到廈門大學以後,受到學校黨委的高度讚揚。
陳景潤在榮譽麵前並沒有驕傲自滿,而是一鼓作氣,繼續在數論上的三角和估計等方麵開展研究工作。
從此,陳景潤房屋裏的電燈,在夜裏熄滅得更晚了。
不久,陳景潤又在《廈門大學學報》上發表了自己的第二篇論文,這篇論文的名稱就是《關於三角和的一個不等式》。
與此同時,華羅庚極力推薦陳景潤到中科院數學研究所工作。
從第一次見到陳景潤開始,華羅庚就十分欣賞他在科學王國裏努力鑽研的精神,就產生了要把他調到中科院數學所工作的想法。
華羅庚是一個很善於發現人才的科學家,他一點兒也不在意陳景潤的怪僻。
雖然廈門大學的條件不錯,但廈門畢竟比北京閉塞一些。同時,華羅庚也想讓這個年輕人在他的親自指導下更快地進步。
1957年,在華羅庚先生的建議下,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致函廈大,要調陳景潤到數學所工作。
廈門大學考慮到陳景潤在數學係的工作無人接替,暫時不同意他調走。
1957年3月,中科院數學所陸啟鍵先生應邀去廈門大學參加校慶活動中的科學研討會。
陸啟建是中國著名的多複變函數論專家,1951年到中科院數學所工作。
1966年,也就是在陳景潤宣布證明(1+2)的同年,陸啟建在數學學報上發表了一篇論文,其中提到的一個猜想,被國際數學界稱為“陸啟建猜想”,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個為各國數學家普遍承認的猜想。
由於幼年患小兒麻痹症,造成雙腿殘疾,陸啟建行走十分不便,數學係就派陳景潤接待照顧他。
陳景潤早就聽說過陸啟建的大名,他十分高興地接受了這個任務。
每天早上,陳景潤都會按時叫一輛三輪車把陸啟建送到開會地點,他就跟在後麵走,開完會再把陸啟建送回住處。
由於同是數學家,陳景潤和陸啟建相處得十分融洽,他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陳景潤虛心地向陸啟建請教一些數學問題,陸啟建總是耐心地解答。
陳景潤後來說:“我們就這樣開始熟悉起來。”
天長日久,陸啟建和陳景潤產生了深厚的感情。陸啟建十分欣賞勤奮好學的陳景潤,陳景潤也對學識淵博的陸啟建深懷敬意。
活動即將結束,陸啟建對陳景潤讚許有加,認為他是一個極有前途的年輕人。
廈門大學的領導經過反複考慮,也認為陳景潤到科研部門工作會得到更大的發展。
於是,廈門大學數學係主任方德植教授找到陸啟建,婉轉地表示,陳景潤現在係裏作助教,給學生講習題課,他的語言表達確實有困難,學生們也多次反映。原來我們不同意他調到中科院工作,現在看來,他也許到科研部門工作更合適一點。
陸啟建認為方德植說的很有道理。他也希望陳景潤能夠援擁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回到北京,陸啟建立即向數學所領導小組長和辦公
室主任鄭之輔同誌轉達了廈大數學係的意見。中國科學院數學研究所的大門終於向陳景潤敞開了。
刻苦鑽研數學知識
1957年9月,陳景潤正式調到北京,進入全國最高研究機構,即中國科學院,擔任實習研究員。
在北上的列車上,陳景潤想到將在一流的研究機構專心研究,與心愛的數學日夜為伴,感到十分高興。
陳景潤對自己去北京以後的研究工作充滿信心。
陳景潤十分感激華羅庚的知遇之恩,感謝華羅庚為他創造良好的科研條件,他一見到華羅庚,就十分誠懇地說:“謝謝華老師,謝謝華老師。”
據數論學家王元後來回憶說:
當時的印象是陳景潤有些書呆子氣,見到華先生,他可能太緊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就不停地點頭說“華先生好,華先生好”,結果華先生就說,你跟王元談談。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陳景潤覺得自己隻有努力工作,才能不辜負華羅庚的殷切希望。
進京以後,陳景潤仍然保持著自己獨特的科研方式,他習慣於一個人獨處,習慣於單槍匹馬去叩響科學的殿堂。
王元後來回憶說:
陳景潤到數學所後很努力,但最初研究的不是哥德巴赫猜想,哥德巴赫猜想是我的領域,他做的是球內整點問題、華林問題等,他在這些領域都做出了很好的工作,發表了論文。
應該說,到數學所後幾年裏,他是一個很好的解析數論學家。
王元說:“中國的哥德巴赫猜想研究始於華羅庚。”
王元還說:“華羅庚先生早在20世紀30年代就開始研究哥德巴赫猜想,並得到了很好的結果。1953年冬,數學研究所建立數論組時,華先生就決定以哥德巴赫猜想作為數論組討論的中心課題,他的著眼點與哥德巴赫猜想和解析數論中幾乎所有的重要方法都有聯係,他的下一步棋是讓數論組的年輕人學一些代數數論知識,將解析數論中的一些結果推廣到代數領域中去。至於哥德巴赫猜想本身,華先生沒有預料到會有人做出貢獻……”
陳景潤剛到北京,就開始打聽數學所的圖書館在哪兒。
看到滿書架的圖書資料,陳景潤欣喜異常。他驚喜的發現,除了中文書刊以外,這裏還有大量的外文原版書籍和國外的最新刊物。
陳景潤充滿感情地摩挲著一本本嶄新的圖書,陳景潤暗暗感歎,這裏才是真正的科學殿堂!
與此同時,陳景潤意識到自己要想鑽研這些外國書籍,必須熟練掌握外語。
為了能直接了解數學領域的最新成果和科研動態,陳景潤為自己製定了學習外語的計劃:鞏固英語、俄語,學習德語、法語。
陳景潤學習外語采用的是自學式的強化記憶法。
陳景潤的口袋裏時刻裝著幾個小筆記本,一本寫英文單詞,一本寫俄文單詞,另外幾本寫德語、日語和法語單詞。小本上寫的全是專業常用詞彙或容易記錯的單詞。
陳景潤每天都刻苦地背誦著,不久,他就掌握了相當數量的基本詞彙。
憑著這些詞彙,陳景潤開始磕磕絆絆地閱讀他需要的外文書籍,遇到生詞,他就記在小本上,空閑時再反複念叨幾遍。
漸漸地,陳景潤翻看字典的頻率越來越低,在無數次閱讀中,他也掌握了越來越多的語法知識。
陳景潤刻苦學習外語在中科院所在地的中關村可謂家喻戶曉。
一天,陳景潤到中關村唯一的一家理發店理發,他買好票之後,就坐在長椅上等候,舍不得浪費這段時間,他就拿出小本本記單詞。
陳景潤剛開始是念念有聲,後來,他逐漸忘記了自己正在理發店,開始大聲朗讀起來。
理發店裏的人驚奇地看著陳景潤,低聲議論起來,連正在給顧客理發的老師傅也被逗笑了。
陳景潤對此聽而不聞。突然,他遇到一個不認識的法語單詞,他這才停下來,四處看看。
陳景潤看到等在他前麵的還有好幾個人,回去查字典還來得及。
陳景潤收起小本就向外走。老師傅問:“小夥子,不理發了?”
陳景潤有些心不在焉地說:“哦,我一會回來。”
等到陳景潤查完單詞,太陽已經西沉,理發店也早已關門了。
因為如癡如醉的鑽研,陳景潤經常鬧出一些讓常人不可理解的笑話。這類笑話傳開,人們都開始認為陳景潤是一個怪人,他們說:“想不到華羅庚這樣一位大數學家竟然從那麼遠的地方調來這麼個怪人。”
熟練地閱讀書寫之後,陳景潤開始練習聽說。
正當陳景潤準備對鏡練習的時候,他在報紙上讀到了一條新聞:“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每天淩晨三點開播英語對外廣播。”
陳景潤意識到這是一個絕好的自學機會,
從此,陳景潤的作息時間明顯改變:
淩晨3時收聽外語廣播,然後背誦外語單詞;
早晨7時去食堂吃早飯,順便買好中午吃的飯菜;
上午在所圖書館讀書,中午的時候如果想起來了就啃兩口早上買的幹糧,如果看得入迷,午飯就被省略了;
圖書館閉館的時候,陳景潤才最後一個離開,去食堂買飯,然後他又回宿舍繼續工作。至於什麼時間吃晚飯,什麼時間上床休息,就要看他工作的進度了。
為了收聽外語廣播,陳景潤需要一台收音機。
當時,一台短波收音機的售價是80多元,這相當於陳景潤兩個月的工資。
陳景潤急需這台收音機,但又舍不得拿出這筆錢。於是,他準備自己動手。
陳景潤從未接觸過收音機,更別說裝配、修理。為保險起見,陳景潤先在圖書館裏借了一本《電子管原理》,仔細通讀,當他認定自己完全理解了收音機的原理的時候,他開始物色合適的舊收音機,他的要求是價格便宜,損壞不太嚴重。
功夫不負有心人,陳景潤終於在五道口舊貨店裏找到了理想的舊收音機。
這是一台國產的普通收音機,已經不能收聽,售價隻要15元。
細心的陳景潤問售貨員:“可以打開看看嗎?”
售貨員回答說:“可以,但買了以後不退貨。”
陳景潤打開了後蓋一看,裏麵還很新,他高高興興地把它買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陳景潤迫不及待地用手電筒燈泡繞上導線檢查哪裏出了毛病。
經過認真的修理,這台收音機終於能夠正常使用了。
從此陳景潤有了自己的第一件“家用電器”,他可以每天都跟著廣播學英語了。
不久,陳景潤的英語水平就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初到北京的陳景潤,雖然在數學界已是嶄露頭角,但在人才濟濟的中關村,他隻是研究所的實習研究員,還屬於小字輩。
當時,數學所正好分到幾套新蓋的住房。陳景潤和其他三個單身的科研人員被安排在其中的一間房子裏。
新蓋的宿舍寬敞明亮,溫暖舒適,生活非常方便。
搬進新居的第一天,累了一天的室友們紛紛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陳景潤卻攤開書和稿紙,開始在淩亂的房間裏進行演算。
有人發出微微的鼾聲。陳景潤的思路被打斷了。他十分苦惱地歎了一口氣。
夜深了,一個室友催促陳景潤:“小陳,快睡吧,明天再看!”
陳景潤害怕影響室友們的休息,隻好很不情願地放下手中的筆。
陳景潤住在中關村63號宿舍樓二單元一樓,他是住在集體宿舍,4人一間。另外3個人都是快樂的單身漢,陳景潤卻深感苦惱。
原來,陳景潤不太喜歡和人交往,他希望把自己所有的時間都用在科學研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