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緋央七年九月十六,我們這些在選秀中留了牌子的宮嬪入宮的日子。遙見一位身著櫻色繡大花宮裝的女子立於眾人之間,使人感到有些俏皮可愛。我心中疑惑,遂緩步上前去。
待認出那女子時,我心中暗喜,笑著走到她前麵,道:“我道怎麼看上去熟悉,原是妹妹在此。”
那女子是父親故人秦德之女秦憐城,與我一樣是金陵人氏,娘家是做香料生意的,在金陵很是有名氣。我自幼與她一同長大,隻是近來幾年她被接去在朝中做禮部尚書的舅父家裏學習禮儀,我便再未見到她。
憐城轉頭來見是我,臉上顯出了驚喜,握住我的手,笑道:“選秀那日見到姐姐,我便想上前去說一句的。隻怕姐姐不大在意我,遂就沒有上前了。真真是極好的,姐姐也得以選上,以後在宮中便有個照應了。”
我與憐城之間並無客套之語,待各自介紹完現在的情況後,我們更是欣喜若狂,憐城向我介紹旁邊的一位著淡粉宮裝的女子,道:“這是秀姚,我舅父的養女,封了小伶的。”遂又對秀姚道:“此乃刑部尚書阮英道之女阮亦年,你隻管叫她姐姐便是。”
秀姚向我福了一福,掩蓋不住臉上的羞澀,怯怯道:“阮姐姐好。”
我笑了一笑,拉住秀姚的手,道:“袁妹妹不必多禮,以後都是自家姐妹了,何須如此見外呢。”
秀姚淺淺一笑,輕輕道:“妹妹不及二位姐姐,憐姐姐封了曦常在,阮姐姐也封了阮常在,單單是妹妹隻封了小伶的。原是妹妹出身不及姐姐,怎敢與姐姐成為姐妹。”
正不好應付時,皇上身邊的掌事太監李元宣旨令我們入宮,各自先在宮室裏安頓下來,次日再想皇上、皇後請安。
李元笑道:“小主們不知曉,皇上重情重義,心疼小主們才入宮也累了,特許小主們改日再去請安。這在我們北朝曆史上是沒有的呢。”
一群女子皆向這位僅有一麵之緣的夫君謝恩。
憐城所居的鍾雁宮與我所居的襲月軒相距不遠,倒是秀姚住的孝仁宮遠一些。於是我和憐城先送秀姚回宮,方才漫步走回自己的宮室。
一路上我與憐城聊了不少事。憐城告訴我,襲月軒和鍾雁宮都離皇上所居的昭元殿不遠。我看向憐城,笑道:“妹妹可是這批秀女中唯一有封號的呢。”
大方的憐城羞紅了臉,推我一把道:“姐姐最會打趣我了。姐姐也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獨居的秀女呢。”
我淺淺一笑,低下頭沒有作答。不知皇上此番安排可有何用意呢?
次日待我梳妝完畢,我從府裏帶來的丫鬟繪顰笑著來報:“小主,秦小主在門口等著小主呢,小主是否要與秦小主一同去向太後、皇上、皇後請安?”
聞得憐城在外等候,我大喜道:“自然了。繪顰,你扶我去請安便是。”
出了宮門,憐城果然在風中亭亭站著,臉上滿是笑容。清風拂過,她櫻紅色水紋綾波襇裙的裙角微微搖擺。相比她的嬌俏,我身上的碧藍色蝴蝶穿花錦繡長衣倒襯得我沉著穩重了些。見我觀察她的衣裝,憐城不好意思地笑笑,撫了撫頭上的赤金雲頭合釵。
繪顰見憐城如此嬌柔,便道:“看得出來小主很用心地打扮了一番呢。”
誠然,憐城的裝束很是俏麗精巧,但,太後、皇後素來不喜宮嬪太過花哨,憐城恐怕是隻能討得皇上的歡心了。
一時間已是到了清儀宮內,我與憐城緩緩步至內殿。隻見太後端坐於鳳座之上,笑容中竟有一種莫名的威嚴。皇上則是隨意地坐在龍椅上,笑吟吟地望著我們。不知是否因為是皇室的緣故,皇上的笑意裏也總是含著一份天威。
皇後正襟危坐,著一身蹩金線長擺鳳尾裙,綰一個漂亮端莊的烏色迎春髻,發髻上斜插一支鯿鯤點金滾珠步搖,穩重高貴,很有六宮之主的風範。
憐城羞澀地跪下,怯生生道:“臣妾秦憐城,給太後請安,給皇上皇後請安。”
我跪下行了大禮,道:“臣妾常在阮氏,給太後娘娘請安,給皇上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願皇上龍體安康,太後、皇後鳳體康健。”
我深知太後、皇後偏愛藍色、綠色,對皇上喜愛女子穿碧藍、淺綠和櫻紅也早有耳聞。如今樸素又清秀的裝扮,正是合了他們的心意。太後滿意地點點頭,道:“你可就是刑部尚書阮英道之嫡女?”
我穩穩答曰:“臣妾正是。不想太後娘娘竟肯留心於臣妾,臣妾深感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