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負責幫助陳伯做飯。
什麼?你說姑娘多?那麼請你仔細看看,現在在雲間派的姑娘哪個像是能做飯的樣子?紫晶?從小就是我們的掌上明珠,疼還來不及,我們會讓她炒菜?紅袖?你聽說過城月姑娘下廚做飯嗎?姳嫣?別鬧,堂堂官家大小姐,怎麼可能會這玩意兒?小狐狸?她的大半段人生裏都沒有“手”這種東西,更別說做飯了。雪瑩?同上。
我曾經在青垂鎮隱居了四年,每天都要自己做飯……
“把油熱上,然後把蘿卜切成片,再剝幾瓣蒜……”陳伯一邊洗菜一邊吩咐我。
我熱上油,一邊切蘿卜,一邊考慮人生。我是誰?我是幹什麼的?我為什麼要在廚房做飯?這是我該幹的事情嗎?
答案是,我是王晉承、是穆凡;我是雲間派掌門;我之所以在廚房是因為沒人會做菜;而且,這是我該幹的事。
“陳伯,”我把蘿卜切好了扔進鍋裏,問陳伯,“你有沒有覺得我實在浪費自己的時間?”
“哦?”陳伯笑道,“怎麼這麼說?”
“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可是我現在在嵐墒山。我之所以還沒有離開是因為我不知道我下一步該做什麼。我之所以回來,是因為紅袖告訴我師傅病了,我本來想回來照顧師傅的。可是師傅現在沒事,所以一時間我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很迷茫。”
“那你覺得,”陳伯把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你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嗎?”
“呃……”這我該怎麼回答?是或者不是我都說不出口。
“嗬嗬,”陳伯笑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倔脾氣,覺得人活一世就要闖出點兒名堂。可我最後還是在自己最鼎盛的時候退隱江湖,沒人在乎。天下就是這樣,少了誰都照樣過,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呼風喚雨。”
“可是陳伯,我確實有需要做的事情啊。我現在就是找不到方向,不知道怎麼下手。”
“那就等,”陳伯意味深長的說,“我年輕的時候喜歡過一個姑娘,是個青樓女子。青樓女子嘛,又不是清倌人,不幹淨。但是我就是喜歡她,我想跟她過一輩子。多次追求她都沒有同意……於是我就等……”
我的天,陳伯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兒激情燃燒的歲月!
我不說話,屏息凝視,靜靜的聽陳伯說。
“後來啊……菜、菜,翻一下,快糊了……後來啊,有個有錢人買了她。那個人我惹不起,他的勢力很強大。但是我太喜歡她了,於是那天晚上我潛入到那個有錢人的家裏,殺了他全家,把那個女子救了出來。”
說到這兒陳伯又停了,蒼老的雙眼中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他用勺子舀起一勺湯,嚐了嚐,說道:“淡了。”
說完又去抓鹽。
“後來呢?!”我毛了,不帶這麼吊人胃口的。
“啊?”陳伯一臉疑惑,反問,“什麼後來?”
“當然是後來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可能這麼順利的就把她救了出來吧?後來肯定發生了很多事情吧?”
“沒有啊,”陳伯一臉淡定,“我就把她救了出來,然後兩個人過了一段時間。”
“沒啦?沒點兒驚心動魄的?”
“廢話,那天晚上我一個人殺進有錢人的宅子裏,到處都是家丁護院,難道不夠驚心動魄?”
“不是,陳伯你聽我說,我的意思是——後來你們兩人之間就沒發生點兒更加驚心動魄的事情嗎?被人追殺,浪跡天下,曆經患難,這些,我說的是這些。”
陳伯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沒人追殺我們,那年月正亂著呢,誰在乎我的去向?後來我們兩個住了一段時間,最後雙方都煩了,幹脆散了。”
我有些不甘心得到這個結果,試圖再問點兒別的,結果陳伯又說話了。
“感情這東西啊,年輕的時候特別在乎,年齡越大就越看的開了。是我一廂情願,戲子無情婊子無義,跟我親密那會兒不過是逢場作戲,我出錢她賣笑,就這麼簡單,沒那麼多說頭。不過我還是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她,她要是跟那個有錢人過,怕是比跟我在一起活得好。所以啊,年輕人就是缺耐心,不願意等。如果我當時再等等就能明白很多事情。比如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比如我改變不了什麼。”
“陳伯……”我說道,“你還有別的什麼故事沒有?我想聽個驚心動魄的。”
“有,”陳伯來了興致,點了點頭,說道,“那年我跟幾個誌同道合好友一塊兒喝酒,菜上來的時候啊……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