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秋芷,”紫晶說道,“月王已經死了,我這次來是想讓你解脫。”
“解脫?”他好像在思考,“真難得,你這一世能悟出來這兩個字……我窮盡一生,就是想讓你知道什麼是‘解脫’,什麼是‘放下’……你不懂,你以為我開心就好……我說我要天下,你不惜為我背叛沉冥和未夜……即使你死了,也要讓我坐在王座上。可是你根本就不懂、咳咳……不懂人心……”
紫晶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連穹。
那雙萎靡的眼睛不知在看向哪裏,很空洞。過了一會兒,他的目光落在了身上的藤蔓上,連穹歎了一口氣,繼續用蒼老的聲音說道:“你不欠我什麼,我和雪瑩也不欠你什麼了,我們彼此的債已經還清了……很對不起,當年欺騙了你。”
“我說了,”紫晶的語氣已經開始憤怒了,“我不是洛秋芷!”
紫晶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那原本封印著術法的結界被衝擊的波動了一下,強烈的術法風暴幾乎把破敗的宮殿吹塌。
“嗬嗬嗬,”連穹幹巴巴的笑了兩聲,“你能來為我解脫我就很高興了……”
紫晶上前一步,毫不客氣的問道:“喂,你告訴我,怎麼打開那口棺材?”
“我的心髒,”連穹說道,“我的心髒上有一道封印,用它可以打開……秋芷知道會有人打她墓葬的主意,所以特意把封印留在了我的心髒上……若我不說,全天下也沒有人會知道。看來她已經猜到了……猜到幾百年後回來親自打開自己的棺材……”
紫晶拔出紫裳劍,劍尖對準了連穹的心口,冷冷地問道:“隻要刺進心髒就可以了嗎?”
“不能破壞心髒……”
連穹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層喜悅。當了六百年的活死人,現在終於可以解脫,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恩惠。
可是紫晶那一劍沒有刺下去,她轉過身,問雪瑩:“他沒有告訴你拿下他的心髒就可以解開封印嗎?”
雪瑩說道:“我若是知道,第一百年就替他解脫了……所以你清楚了吧?他心甘情願的當一個活死人,就為了等有一天你來到這裏,親口對你道歉。”
“如果你再把我當做月王,”紫晶身上的殺氣開始肆意,“我發誓我讓你也變成活死人。”
紫晶轉過身,又把劍對準了連穹的心口。可是這一次,紫晶的劍還是沒能刺下去。
“我問你一問題,”紫晶說道,“我替洛秋芷問你。”
“你要問什麼?”
“在驪都,你那句‘生死相隨’可是真心?”
連穹的嘴角出現一絲笑意,他回答道:“不是……”
“好,我知道了。”
紫晶的聲音不易察覺的顫抖著,她說完,揮動紫裳,先斬斷了連穹身上的藤蔓,緊接著,一劍剜心。
死亡對連穹來說根本就不算痛苦,他連死的時候都是麵帶微笑的。在場的這些人,除了紫晶和雪瑩,我們對於連穹的死沒有一點兒情緒上的波動,因為我們根本就不認識他。紫晶和雪瑩就不一樣了,兩個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我從小和紫晶一塊兒長大,她心裏想什麼我很清楚。紫晶嘴上說不會受月王的記憶影響,可是大家都看出來了,不可能沒有影響。她有月王該有的情緒,但是卻一直在用紫晶的意誌行事。
月王是一個很偏執的人,這是我猜出來的。偏執的幼稚,甚至是可笑,可是這種偏執是難能可貴的。她當年不惜失去友情,隻是為了換取給連穹的天下,盡管這個男人騙了自己。月王傻嗎?不,月王很聰明。她跟清王和夜王的戰爭都勝利了。當年夜王一家獨大,月王主動找清王聯盟,騙夜王進入驪都,給天下一個“夜王想要一統天下”的訊號,然後名正言順的滅掉了清王。夜王死後,清王和月王的聯盟也就終結,就在聯盟終結的第二天,月王突然發難,清王不敵隻得節節敗退,最後在西風郡,清王被月王逼著喝下了鴆酒。
聰明的女人都愛犯低級錯誤,比如浣彩蝶,比如月王。
紫晶顯然是不想再糾纏下去,她刺死了連穹,然後用雙手撕開連穹的胸膛,將他的心髒完整的挖了出來。整個過程紫晶沒有說一句話,手非常穩,像一個劊子手一樣……小師妹真的變了,變得能在這種事上狠下心來。
紫晶取出連穹的心髒,很隨意的抓在手裏,不顧袖口和手上的黑色血液,站起來就往大殿後麵走去。我們也隻好跟上去,但是雪瑩沒有,她臥在連穹的腳旁,眼中布滿淚水,稍微一眨眼,一顆巨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六百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個雪瑩肯定和連穹之間發生過一段兒讓月王嫉妒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