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好不容易連滾帶爬的才回到了岸邊,花月夜見真的是三王妃,難掩驚喜意外,用身上僅剩的幹淨的衣袂抹了把臉,湊了上前,想讓她看清楚:“三王妃,你瞧仔細了。是我啊?花月夜!還記得我嗎?”
柳雪舞又仔細的瞅了瞅,指了指花月夜滿身的泥,掩麵輕笑了起來:“夫人這是在作何?”
“哦,我們在摘蓮蓬呢!”花月夜指了指滿湖的蓮蓬,笑嘻嘻的說道:“你瞧這湖裏的蓮蓬結的多好啊,隻可惜這裏是王府棄地,無人來采,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蓮蓬。我尋思著浪費了也怪可惜的,便和丫頭來采幾個回去煮粥喝。”看著三個籃子都裝得滿滿的,花月夜不免有些小得意:“三王妃若不嫌棄,我送些給你可好?!”
“不必了!不必了!”柳雪舞從小金枝玉葉的,咋人見到這些扶滿泥的東西本能的就拒絕了。可是話剛落,又似乎說得快了些,柳雪舞有些尷尬:“夫人且別往心裏去,我是覺得夫人摘這蓮蓬也挺辛苦的,況且我府上前日剛派人采買了些,所以......言語莽撞之處,夫人千萬別介意。”
“哦,三王妃如此客氣,月夜怎會介意呢。”一股風吹來,花月夜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天兒挺涼的,夫人還是先回去換身兒衣服吧。”見花月夜渾身上下都泥呼呼濕漉漉的,哪經得起這涼風這樣吹呢,柳雪舞忙說道。
“月夜還真要快點回去洗個熱水澡呢,不然就該著涼了,嗬嗬。”她不好意思的看向柳雪舞:“三王妃,若不嫌棄到碧荷苑坐坐吧?”
“你住在碧荷苑?......不用了,我想再待會兒。”沒想到她竟然住進了碧荷苑。柳雪舞感歎之餘難免有種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感覺,又看了看花月夜:“你先回去梳洗,我在這兒等你。”
“嗯,也成!我很快就來,你等著啊!”說完,花月夜衝著兩個小丫頭示意,快速的跑開了。春華扶著鶯兒對柳雪舞屈膝施禮後也跟著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柳雪舞落寞的望著滿湖凋敝的碧荷,多年前的光景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那一年盛夏,粉荷巧笑,魅惑妖嬈。她細枝柳腰,迎著風翩然起舞;他豐神俊逸,琴案前悠然撫琴。在那微熱的夏風中,兩人心心相惜,濃情蜜意,幸福不過爾爾!可如今碧荷凋零,琴聲不再,徒留滿湖枯枝萎杆,情已逝,愛不再,望天長歎無人惜。蓮步輕挪,纖纖素手一一撫過湖岸的一草一木,那原本生機盎然的草木,經不住秋風輕擾,已是遍地黃色,了無生趣。抬腳走上石台,望著延伸至湖中央的碧荷亭,此刻布滿了或金黃或淺褐的落葉。大概是年久失修吧,亭柱上有許多朱漆悄然脫落,顯得斑斑駁駁的,就連那石凳石案也有幾許青苔,好不淒涼。
“王妃,起風了,我們回去吧。”洛兒看著柳雪舞又陷入往事之中難以自拔,心有不忍,便出言勸道。
柳雪舞怔怔的看著碧波蕩漾的湖麵,上頭那些落葉也隨之起起伏伏,孤苦飄零。聞得洛兒的話才驚覺自己確實在墨王府呆久了些,望著天空中偶然飛過的幾隻大雁,幾行清淚滑落。
“墨?墨王!”洛兒正欲扶了雪舞離去,卻不經意瞥見不知何時站在岸邊的賀蘭祁墨,慌忙扯了扯身後的王妃,屈膝行禮。
柳雪舞驚喜的轉身:“墨?!”真的是他!忙用錦帕拭去眼角的淚水,笑顏逐開:“洛兒,我和墨王說幾句話,你先去岸邊等我。”
洛兒也很知趣,恭順的行了禮便退到亭子外麵的岸邊,背對著兩位主子。
“墨?......墨王怎會在此?”雪舞深情的望著賀蘭祁墨,他一如當年俊美無雙,可是眼中卻再無曾經那份愛戀之色;自己也隻能仰視他的仙姿仙容,再不能與之並肩攜手。
信步走進亭子,隨意的在石凳上坐下,賀蘭祁墨的語氣平靜無瀾:“適才聽雪顏提起你今日過府探望,說你可能會到這裏,讓我過來看看。”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不是他自己要來的,是顏兒提起他才來的。如今,在他心裏自己是否還有哪怕一點點的位置?
賀蘭祁墨負手而立,淡漠的看著湖麵上漂泊的落葉。雪舞安靜的立在他的身後,伸出手環抱住他,那個朝思暮想的他!
本欲將那扣在腰間的素手拿開,卻終究止於了思想,未付諸於行動。賀蘭祁墨心中歎息哀傷:這份青梅竹馬的青澀愛戀,這個自己視為瑰寶的女子,這段本該幸福一生的感情,終究抵不過現實的殘酷。整整十二年,如今徒留下滿懷傷逝,不知如何化解?秋風撩動裙裾,一白一黃淩亂起舞;三千青絲紛雜交錯,正如兩人糾纏牽扯的情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