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口一片月,南枝一片雪。
微風輕撫耳,盡是殺人聲!
猴子走了,衣冠不染血漬。
臨走前,猴子似乎有所覺,有意無意看了一眼那處二人所藏身的雪坳。
雪中,安靜躺著八具冰涼屍體,俱無一處是完整,觸目驚心。
“白兄,想到了什麼?”待到猴子身影徹底離去,帝俊連同白玉京一躍而出,二人並肩立身雪中,隻聽得帝公子輕聲笑道,“既然是他們出手了,北域這場大戲便是成了,卻不想你我亦是那戲中之人…”
“傲…傲…來霧,花…花果香,定…定海…一…一棒…萬…萬妖朝!”小道士蹲下身平視其中一具謝家錦衣郎屍身,結結巴巴道:“聽…聽…家師…說…說起過,九…九州,五…五百萬年前…有…有過…一位…絕…絕世…妖…妖皇,身…身化…戰…戰仙,衝…衝冠…一…一怒為…為紅顏,統…統帥…萬…萬妖,逆…逆伐九天,功…功敗垂…垂成,身…身死道消,卻是…是…這九州…少…少有的…蓋…蓋世大英雄!”
“看來,你們飛仙觀這些年傳承並未像外界傳說那般出現了斷層。”月光下,看著微微有些出神的小道士,帝俊鬆開了一直按在小道士肩膀上的手,輕聲自語道:“紫青寶劍逆亂戰九霄,定海神針眾生顫,兩柄神兵終歸是沉寂了太久…”
正是這隻手,在剛剛小道士想要出聲喝止那八名錦衣郎,營救老人之時驟然以無雙機氣機製住了小道士,讓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微微搖頭,帝俊無奈歎道:“白兄,以後在這江湖上行走,莫要忘了,往往需要你度化之人保不齊便是那潛行蛟龍,切莫妄為沾染上不該沾染的大因果…”
小道士聞言一愣,臉上若有所思。
“大…大家都是一…一樣的命,能…能不死,總…總是好的…”許久,小道士沒來由歎了口氣,平靜道:“這…這大千世界,螻…螻蟻…尚…尚且貪生,人…人又如何?
帝俊聞言不語,微微點頭道:“算了,我也沒什麼立場能勸你。”
語罷,二人相對無言。
“早些時候…”又不知過了多久,帝俊才重新開口。
隻是,言語間卻少了一份熱絡,多了一份同為江湖人的相知。
小道士不為己甚,側過頭聽他喃喃自語。
“約莫幾月前,我路過北域邊地一座大城時,聽那城中戍衛提起,說那妖公子曾夜入謝府,玷汙了謝家老太君的長孫女。”帝公子隨意躺在雪中,雙手作枕,絲毫不顧忌身側濃鬱血腥氣,眼神望著深沉夜空,不知其思向何處。
“雖與妖公子從未相見,可若說這種事我卻是不信的。”
“甚至,天下誰人相信,也得問問我帝俊手中劍答不答應…”
一語落,帝公子抬手一招,便見青玉酒壺落虛無。
隻不過,這次壺內裝的卻是茶非酒。
隨意擰開壺蓋,被雪夜中清冷幽風一吹,幽香四溢,竟是衝淡了些許血腥氣。
小道士愣愣看著此時的帝俊,第一次覺得其人如其傳聞一般。
曠然若仙,飄也出塵。
“可是啊…”帝公子仰頭喝了一口壺中茶,嘴角微翹,“沒過幾日,那位多年素來不聞江湖事的謝家老太君竟是連九州紅榜都發出來了,昭告天下,那千人千麵妖公子玷汙了她家孫女,請這江湖同道幫忙抓那膽大滔天的采花賊,還他媽非要是活的…”
突然說了句粗話,帝公子哈哈一笑,“這真是當天下龍蟒都是傻子了!”
白玉京沒有說話,安靜聽著。
“噗!”
帝俊毫不懷疑在小道士白玉京眼裏,自己一身出塵仙姿已經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