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研喘著粗氣,在空中與卡迪拉斯對峙著,忽然身形略微停滯了一下,被其觸手正麵抽中,慘叫一聲,從半空之中跌落。
我急忙衝上前去,走到了紅研身邊。
紅研的身形向與紫宸戰鬥之後一樣虛幻,但是這一次,不會再有什麼奇跡發生了。
我急忙掏出一個血瓶塞到了紅研手中,卻被她推開。
紅研這一刻,仿若一個走到了末路的小女孩一般,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
“帶我...帶我回家!”紅研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嗯,回家。”我盡量溫柔的點了點頭,覺得鼻角有種酸酸的感覺。
紅研的身形再次進入了珠子之中,幾聲輕響,珠子上麵再次出現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仿若隨時會破掉一般。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眶,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竟然濕濕的。
真是可笑,我對NPC,對一堆數據產生了感情嗎?
我暗罵了一聲,搖了搖頭,向著沸泉街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所有的房屋幾乎都坍塌掉,隻剩下一片殘垣斷壁,和被骷髏兵啃食過的荒蕪,橫七豎八的屍體,觸目驚心。卡迪拉斯仍然意猶未盡的揮舞著觸手破壞著,而遠處,荀利的身形在風中佇立。
很快,奔到了沸泉街,我依稀,在一堆坍塌之中,看到了一閃朱紅色的門。
一道淡淡的紅芒從珠子之中射出,輕輕的射入了廢墟之中。
片片碎石仿若擺脫了地心引力一般,緩緩的浮了起來,互相吸引著,彙聚成一個有些簡陋的小房舍。那座小房沒有門窗,我依稀可以看見,那座小舍之中,躺著一個岣嶁的老者。
她被坍塌壓倒在房屋之下,雙腿上皮肉翻卷,依舊在潺潺的滲出著暗紅色的血液,頭發蒼白,顯得淒涼無比。
老者似乎還沒有咽氣,她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渾濁的老眼之中,閃過一道精芒。
“小研,我感覺到了小研的氣息。”聲音有些驚喜,有些落寞,仿若是自言自語,又仿若,是在試探著發問。
老嫗掙紮著站立了起來,可是沒有拐杖,身形一踉蹌,似乎又要倒地。
我急忙衝上前去扶住她。
她渾身一震,伸出有些畸形的雙手在我的身上摸了一下,露出失望之色,努力的撐開眼皮,昏花的老眼睜開一道縫隙,緊接著, 又搖了搖頭:“老婆子眼睛不行了,什麼都看不見了。年輕人,為什麼你身上,會有小研的氣息呢?”
我沒有多說話,取出一個血瓶塞到了老嫗的嘴邊。
她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聲音嘶啞著說道:“我的身體不行了,再吃什麼也是浪費,年輕人,你認識小研嗎?她現在,還好嗎?”
一陣奇異的波動在我的胸前浮現,紅研的身形緩緩出現,漂浮在空中。
她輕輕的抽搐著,發出陣陣低聲的嗚咽,但是始終,沒有從空中落下。
老嫗身體一震,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透過她的手臂,傳到我的身體上,傳到我的心裏。
“小研,是你嗎?”老嫗的聲音也顫的厲害,扶著我的肩膀,掙紮著向前走了兩步。
紅研再也無法堅持,身形從當空落下,直直的撲進了老嫗的懷中,雙手環住老嫗的腰,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仿若是痛苦,仿若是歡笑。
老嫗也是老淚滿麵,麵帶欣慰,一言不發,輕輕撫摸著紅研長長的柔發。
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
我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將老嫗顫抖的手交給紅研,轉身向門外走去。
紅研哭了一會,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緩緩的抬起頭。
我聽到了聲音停止,也轉身看了過來。
老嫗手中的動作已然停止,但是左手還是緊緊握著紅研的小手,另一隻手還搭在紅研的頭上,身形岣嶁。麵色安詳,雙目緊閉,已然停止了呼吸。
紅研無聲的抽動了一下嘴角,輕輕撫摸著老嫗的臉,將其身體平放在地上,轉身離開。
我跟在紅研身後,一眼不發走出了小舍。
在兩人的身形走出小舍的瞬間,那間小舍緩緩的坍塌,最終化作一片黃土,將老嫗的身形掩埋。
塵歸塵,土歸土,屋舍做墳墓,墓塚葬老母。
紅研雙眸之中閃過一絲冷漠,揚起那支玉笛,輕輕的放在了嘴邊。
她仿若忘卻了殺戮,沉浸在悠揚的笛聲之中。
笛聲悠悠的穿過沸泉街,飄向了遠方。
隨著節奏的變幻,紅研身上的紅杉開始寸寸破裂,仿若被笛聲燃燒了一般,化作飛灰,隨風遠逝,逐漸露出了血衣之下,紅研白嫩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