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好眼睛一掃,隻見那琴七弦三柱通體斑駁如畫,其上又有幾滴淚狀紅斑。
“又要搞什麼古怪?”喬好話音未歇,那博冠老者已是微微一笑,伸指在那琴弦上輕輕撥動了一下。
琴聲舒緩平和,並不甚響,可喬好聽了心頭卻猛地一跳,隻覺血流加速,心中震蕩不已。
喬好一驚,已知琴聲必有古怪,不敢大意,連忙凝心靜氣穩緩心神。
博冠老者抬頭一笑,道:“我這琴聲如何?”說罷也不待喬好答話,凝神俯首,雙手十指如風在那琴上連連揮動彈撥起來。
喬好隻聞琴聲丁冬甚是悅耳,他幼時也曾熟習音律,側耳細辯,卻是一闕“滿江紅”。
又聽那博冠老者沉聲吟道:“兵安在?青鋒鍔。民安在?填溝壑。歎江山如故,千村寥落。何日請纓提銳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那琴聲忽然轉急,律調陡高,其音錚鏘高亢異常,直似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又如山巒崩塌卷地撲至。喬好耳中一震,心頭便如同被一柄無形巨錘不斷猛敲疾捶一般震蕩不已,又隻覺腦中有如雷鳴,胸中有如火湧,一陣陣的氣血翻騰。
喬好心中震蕩,麵上卻不動聲色,當下默運玄功與那琴聲相抗,壓製心頭巨震。
博冠老者哈哈一笑,琴音“錚錚錚”高折了三折,喬好心中也是連震了三震。那琴聲忽又一轉,韶調漸低、格律漸緩竟又低沉委婉了下去。
喬好隻聞琴聲忽趨平緩,漸奏漸愈婉轉,轉瞬間竟是一派燕婉鶯啼之聲。
那博冠老者又自曼聲吟道:“雙蝶鏽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閑花淡淡春。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那琴聲變奏淫糜,眾人隻覺眼前似乎出現了幾位身姿曼妙,羅裙飄飄,舉止妖嬈的楚妓吳娃正自輕歌曼舞、眉目傳情。
喬好漸漸被琴聲所引,心旗動搖,不覺心放神馳,頗有些沐春風而慵臥、飲醇酒而微醺之意。
那琴聲似乎揣摸到了喬好的心境,隨即變的歡湍明快起來。隻聽那音律輕快而順暢,似乎是在慶奏什麼喜慶之事一般。喬好愈發受其感染,麵上已是微露笑意。
那琴聲忽又一轉,韻調哀怨直如小兒別母、新婦泣夫。使人聽之心慟腸斷。
又聽博冠老者低聲吟道:“獨行獨坐,獨唱獨酬還獨臥。佇立傷神,無奈輕寒著摸人。此情誰見,淚洗殘妝無一半。愁病相仍,剔盡寒燈夢不成。”語調哀婉,與那琴聲相和直欲使人淚下。
喬好瞬息之間連曆激昂、溫存、歡快以及悲傷等等諸般迥異心境,不由鉤起往昔之事,一幕幕場景如走馬燈般在他眼前晃動,片刻間已是情飛智舞、心神激蕩。
幸而喬好本是智謀廣博、心誌堅忍之輩,又加之早對那琴聲心懷戒備,一直默運神通護住心脈,保持著靈台的一點清明,所以現下雖頗有些意動神搖,到底還保持著一份清醒,並未被琴聲徹底迷惑。
這場拚鬥雖不見鐵、血,倒比那刀刀見紅的廝殺更為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