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最好此生不再相見,若是再見,你我將不得安生。”夕陽西下,太陽在安若曦白淨的側臉上投下暗暗陰影,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兒,高挺鼻梁下的小口說下的卻是這樣絕情的句子。說完轉身離開牡丹花盛開的園子,留下滿臉疼惜的雲若儀。
這是安若曦一十六年來說下的最絕情的話,她沒想到這樣的話還是說給這個自己目前為止唯一愛過的男人。不是不恨的,不是不悔的,話剛出口就後悔了,可是有什麼用,說出的話潑出的水怎能收回,更何況說的確實是心裏話。不知自己怎麼回到家的,就這樣跌跌撞撞的就回來了。侍女桂鵑看見自己小姐進門後便坐在桌前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的,上前輕輕喚到:“小姐,您怎麼了?”連喚了兩聲,不見小姐有動靜,手輕輕的上前搖了搖安若曦的肩膀,還是沒有動靜,不得不動作再大一些,來回晃動著安若曦的身子。剛回神的安若曦看到桂鵑滿臉的擔心,拍拍她的手說:“沒事,桂鵑,你出去吧,晚膳我不用了,出去吩咐一聲,不許人進來,祖父祖母來了便說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先歇下了,明日再與他們請安。”
“是,小姐。”桂鵑一臉擔心的看著自己小姐,卻又不得不退出房間。
安若曦是相府的小姐,說是相府小姐,也是這一年多搬回京城才有的新身份。從小在鄉間長大的她知道自己家和村裏其他人家不一樣,小時候其他家小朋友可以到處亂跑亂跳,吃飯端著碗到處走,在祖父母麵前卻有很多的禮儀,說不上是繁文屢節,隻是這樣的要求在鄉間顯得有些怪異。每次發脾氣說不要這樣的時候,一向寵溺自己的祖父母就會表現的分外嚴格。男孩子上學堂學習的課程,祖父母也會教自己,還有女孩子需要會做的女紅。雖然若曦一樣喜歡讀書,可是這樣的反常她一直是想不明白的。直到三年前遇上雲碩儀,事情更為詭異,若曦慢慢的才理出頭緒來。
一年前自己及笄禮上,給自己插上發簪後祖父告訴她,他們要回家去了。其實若曦一點也不意外會搬走,意外的是這個身份這麼顯赫,一時間不知怎麼應對。但祖母告訴她,到哪都是家,以前在家怎麼做現在就怎麼做便是了。她才定下心來,慢慢想明白了祖父母從小教的便是這相府小姐應該做的,而她不用擔心不合規矩。至於當初身世顯赫的祖父為何會帶著自己離開京城,來到溪村這個窮鄉僻壤,為何會放棄這人世間難能的富貴,她一直想不明白。她曾試著問過祖母,祖母卻從不接話,隻是用別的話茬過去,告訴她不要多想。
桂鵑這個丫頭是他們一家離開溪村的時候帶來的,年紀比著若曦要大一歲,又自小是和父親繼母住在一起,性格更是穩重一些。若曦一直當她是姊姊,若不是當初看著她可憐帶著出來了,此刻怕是活不到現在了。當初他們一家離開的時候,是個清晨,屋外更深露重的,桂鵑就蹲在他們家門口,開門見到她的時候一家人都驚呆了。桂鵑拉著祖母的手眼淚不停的掉,也不起來,隻是重複的說著:“安夫人,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你們帶我走吧。”
好不容易把桂鵑拉起來問清楚了才知道繼母為了給兒子換個上學堂的錢,把她賣給鎮上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做妾室,她實在是不想去,逃又逃不得,最後聽鄉裏人說起安老爺一家要搬走,才抱著一絲希望來試試。當時安若曦拉著祖母的手懇求祖母把她留下。最後祖母勉強同意了,給了桂鵑繼母二兩銀子把她帶出來了。來到京城就留給她做個丫頭,也有個伴。桂鵑原來名字就盼男,若曦嫌棄這個名字太俗氣,當時八月正是桂花飄香的日子,她又有一副好嗓子,就給她重新換了個名字就桂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