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成才失陪,許大人自便!”
在張成才的胸膛腫了一片,膝蓋已經打不了彎的時候,這場轟轟烈烈的喪禮,終於成為了過去,李敬的母親在受了一輩子的苦,享了一輩子的福以後,終於安穩了下來,入土為安了。說她苦,一輩子就當了一次女人,從那次以後,李二就再沒進過他的屋;說她享福,吃穿用度那倒是從來不愁,還生了李敬這麼個好閨女,給她叼回了張成才這麼個好女婿。
張成才看著依舊傷心的李敬,伸手把她攬到了懷裏,用手抹去了她眼角晶瑩的淚水,沒有什麼安慰的話,兩個人隻需要對方一個小小的眼神,就能知道對方心裏想說什麼。
李二走的時候,李敬好象根本沒有傷心,隻是覺得恐懼,張成才更加沒有那個時間,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宮裏,放在了李治身上。可是這一次卻真的不一樣,一個喪禮完整的走下來以後,張成才忽然覺得,人原來可以去的那麼輕易,輕易到把眼一閉,一生就會從此度過,如果哪天李敬菲兒就這麼走了,自己無兒無女孑然一身,誰能為自己哭上一場傷心一回啊!
“師兄,咱們以後不打架了行嗎,李淳風的錢咱們也不要了,你也別去美洲了。”李敬把頭靠在張成才的胸口,被眼淚打濕的臉龐帶著絲絲的熱氣,溫暖著被張成才自殘的走了樣的胸口。
“敬兒,你沒事吧?”張成才見李敬在傷心欲絕之後,突然喊起來師兄這個已經很久沒用的稱呼,嚇的渾身一個激靈,生怕這婆娘再是得了什麼病。
“我沒事,就是想起了咱們以前的日子,那時候多好啊!無憂無慮,天天你念書我寫字,不用想舅舅會不會謀反,不用想小治怎麼才能當皇帝。你把眼珠子都快放到我身上拿不下來了,看我的時候眼睛都是直勾勾的,一看就知道你沒懷好意。”
“說的是啊!可咱們能有啥辦法啊?也不知道誰定的這些個破規矩,非要有了爵位才能娶公主,你要是個民間的女子,我就不用跑到鬆州禍害人家吐蕃,更不用在朝堂上天天算計來算計去,真累啊!”
“你後悔了?”
“後悔有啥用啊,娶都把你娶家來了,官也當了,駙馬也做了,你說你也是,當年你看出我沒壞好意,咋就不離我遠點呢?”
“那時候光覺得你學究天人,什麼都懂,老怕你被別的女人搶了去,想趕緊嫁你都來不及,哪裏會躲啊!”
“啥叫覺得我學究天人啊!你夫君我本來就是科學家,什麼都懂啊!”
“德性,就你,還學究天人!外人你忽悠忽悠就算了,我可是從小和你一塊長大的,還不知道你那點能耐,你也就是一張嘴,師尊書裏的那些學問,你是一樣也沒學精,真不知道師尊當年是怎麼教的你。”
“師尊脾氣就那樣,把書給你自己學,學的好是他教的好,學不好他就找家長。”
“家長?奧!父母吧!夫君不是說父母雙亡嗎?”
“所以師尊才把我教成了這個樣啊!”
“難怪!”
“不過你那時候也挺會裝的啊!話說我教了你三四年,都沒聽見你放過屁,看著你弱不禁風柔若無骨的樣子,感覺你就是天上的仙女,那感覺,就好象你不是吃人間的飯長大的一樣。”
“切!我從小受的都是這教育,要斯文,要有公主的樣子,要注意禮儀,要留神舉止,走路要垂首含胸!你練上個七八年,也會變成神仙樣的。”
“這也太坑爹了吧!外麵看著象仙女,怎麼到家就變了樣啊?就說你吧!睡覺的時候那呼嚕打的,你說你那麼可愛的小嘴,打呼嚕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大啊,有時象哭有時象叫,聲小時還好,聲音大的時候,連熊孩子都讓你亂的跑到山穀裏睡覺。”
“醒著的時候就更別提了,在外麵是儀態萬方讓人高山仰止,到了家裏就是大大咧咧屁走連環,熏的人連眼都睜不開,知道的說是公主放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黃鼠狼子串門呢!開始我還幫你背背黑鍋,後來連黑鍋我都懶得背了。”
“所以這裏才是家啊!不用掩飾,不用顧忌,讓人感覺好輕鬆,好幸福。”李敬被張成才一頓奚落,出奇的沒有生氣,反而從喪母的悲傷中慢慢的走了出來。她麵帶著微笑,回憶著過去的種種往事,訴說著自己對這個家的眷戀。
“是啊!這才是家,有你有我有菲兒!有說有笑有脾氣!”張成才把李敬使勁的摟了摟,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常年在外麵爭權奪利,開疆擴土,雖然給自己掙來了家產,贏得了權利,可失去的也太多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