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霄聞言一驚,“怎麼會......”旋即低頭望了眼懷中之人,頭發束得很好,並無散亂跡象。到底怎麼發現的......
早前靈霄初將百草抱出之時,她的的確確是作散發裝扮,長發垂髫,可觸於地。不過,後來思及行動可能因此不便,靈霄於是抽了根緞帶將她的頭發全部豎起,加之臉上蒼白毫無無色,若非抖摟破綻,旁人根本分辨不出她是女子。
靈霄正自納悶,不想卻被女鬼嗤笑半陣:“相公,看來你還真是遲鈍呢!”
“是個女子又如何?!”靈霄一見女鬼媚態,心中頓生厭惡不耐,“隻管將你答應做的事情做好,旁的何須多言!”
靈霄這話說得硬聲硬氣,聽得女鬼心內頗多怨埋,然而無奈靈霄究竟拿著她的命脈,女鬼不能當即撒潑,最終隻是怪聲怪氣地輕哼兩句:“天下男人一般樣,隻見新人笑,哪聽舊人哭,都是隻食色性的混蛋!”
這話說得當真“哪壺不開提哪壺”,靈霄至此終結了一個人生經驗,——世間女人不好惹,不管是人或是鬼!
不再理睬鬼女,靈霄兀自蹲身,將懷中之人平放於地。
百草平穩躺下之後,靈霄重新來到女鬼麵前。
“廢話不多說了,眼下你若再不動手,可怪我再次催動子盅!”說到此處,靈霄故意停頓片刻,之後再度緩緩出聲,便像是從地獄中來得一樣。
“娘子如今這副美貌固然漂亮,不過很可惜,它能再生,也能再滅,前後不過一瞬間的抉擇罷了。”
人這一生,最大的失敗不是輸,而是被人輕易看透。被人看透之後,便不是輸給別人,而是輸給自己。
反觀於鬼,也不例外,但凡不入輪回轉世之身,心內皆存難斷欲念。
倘若身為鬼身,卻被輕易發覺欲念,那麼,很有可能萬劫不複,極易被人殆盡摧毀。
生為孤魂野鬼一枚,縱然她無同人一般的血肉身軀,卻也與人一樣擁有行動意誌。女鬼的弱點——不是被人操盤命運,而是被人扯破麵皮。她沒有真正的血肉,隻能倚靠吸食精髓維持精致麵容。雖是自欺行徑,卻仍樂此不疲。
前世,她曾托生於人,然而造化弄人,因為一場大火變得奇醜無比。從此,沒有人願意正眼看她,沒有人願意和她來往,就連家中親人也是棄她唾她。
再到後來,長大了,隻是近逢適嫁之齡,卻無人上門提親。家中長輩嫌她礙事,便自行做主將之許配給了一個傻子。嫁到婆家之後,一如既往遭人白眼,盡管丈夫是個傻子,卻仍嫌她醜陋難看。嫁人不過就是充當人家繁衍後代的現成工具。
育有一子之後,因為不被重視,長期吹風受累,最終染了一身重病。之後的故事,不用人提也能預料,身病無藥醫、心病累成疾。日漸枯槁,不日,她終含恨而死。
總結自己不堪的前世記憶,完全都是因為毀容而毀。死去後,由於怨氣強大,她終究沒有選擇輪回,而是變成了今時今日遊蕩人間不斷作惡的厲鬼。
為了能夠得到身前不曾擁有的美貌,女鬼不斷殘害無辜生命,她將年輕女子麵皮抽下供給自用,反之再次利用這些麵皮勾引男子,繼而吸食精髓以供容顏保養。
細數女鬼做的這些錯事,其實統統源於對美貌的深切執念,前世皆因醜陋斷送生命,而今苟存於世全為圓念而已。然而,這些旁人又能從何而知?
世人隻知批判她,咒罵她,唾棄她,從沒有人真正愛過她。
如今,她的一切皆被握於靈霄手裏,她恨,恨極了,若不是為了這張麵皮,她恨不得將他們統統撕碎。
“如你所願,我現在便去救她。”自牙縫中恨恨吐出一言,女鬼言罷便自伸手,預備從其內襟拿“藥”。
此刻,靈霄分外警惕,正一瞬不眨望著女鬼手上動作。然而,即便如此,卻在下一刻間見她雙手一頓。
靈霄正要發問,便聽女鬼幽然一噓:“敢問相公,究竟帶了多少人來?!”
說話間眼內幽芒畢露,刹時暴露一臉鬼刹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