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紅妝(2 / 2)

七子控心,顧名思義,便是借引動七情而控製人心。初學時須七情俱全才能控心,修為至深後就能夠通過七情中任一來操縱人心。更有甚者,若是神聖領域對凡俗中人施展此書,以一人之力控製滿城也不是妄談。相傳,前朝溪於帝君在位時期,就曾有一人以一己之力將整個帝京地區攪得天翻地覆,其拿手絕學正是七子控心。

一步,兩步,鬼飭統領向前兩步,王羽與寧澤濤便扶著陳文靜後退兩步。如此幾番後,三人已經與林遠一起後背抵著岩壁,再沒有後退的餘地。

“看來,這次我們是栽了!”大少爺陷入灰色,低沉道。

王羽心中已然同意,隻是“束手就擒”之類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要死便死在一起吧!”王羽苦笑道。

遠方的黑暗裏傳來潺潺流水聲,溪流踩在砂礫上,發出類似於揉碎砂紙的聲響,五頭淩狼露出凶光,利爪抬抬放放,來回踱步,激起水花一片。重甲壯漢粗狂大笑,繼續一步一步向前,隻因為每一步都無從阻擋,所以有恃無恐。

然而那重靴落地,踏在水流泥土裏,卻好像混在其中,沒有踱步聲,沒有水花起,也沒有風淩亂,隻是每一步都好像一塊石頭重重砸在心間,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寧大少甚至感覺到氣息阻塞,呼吸不暢,這才明白鬼帥的厲害。

寧澤濤肩頭傳來沉重感,回頭一看,卻是王羽身形軟了下來,靠在自己肩頭。“你怎麼了?”寧大少急問道,可使出渾身解數,隻見王羽眉峰深鎖,周身被汗水浸泡,雙眼緊閉,竟然與陳文靜此刻神情有八分相近。寧大少突然感到不祥,立即將王羽身體翻轉過來,背後果然有一鬼臉。

“怎麼連你也著了道!”寧大少暗暗皺眉,長歎道,“這是天要亡我啊!”

王羽背後鬼臉與陳文靜和林遠相比,又有不同。這鬼臉乃是白麵劍眉三角眼,唇紅齒白,模樣與常人相似,頭頂有羊角,既不凶狠也不奸詐,反而始終保持平靜。

“小家夥,還不懂嗎?能走到這裏,就已經算你們燒高香了。怎麼,還想救那小姑娘嗎?聽句老人言,人呐,還是要多為自己考慮。”鬼飭統領詰笑道,“小家夥,考慮好了嗎,是乖乖跟我走,還是要我出手?”

昏落暗影下,寧澤濤將頭深深埋入雙膝。這是他在極度緊張絕望的時候才會有的小動作。當他緩緩坐下,將王羽扶到一旁,周圍一切都緩緩落入幕後。這一刻,他將自己置身於一片虛空裏,任由思緒如同漫天飛絮自由舞蹈。洞中見聞,腳踏實地,一言一行,每一個人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都好像舊景重演般一幕幕浮現。

閑礙無恙擱置一旁,稍有不明處靜待處理,長線關鍵事無巨細一一梳理,慢慢,脈絡逐漸清晰。

“找到了!”

林遠被控製是在被藍色淩狼突襲的時候,如果自己是林遠,這一刻感受到恐懼與無助是必然的,這便應當是七子控心所需求的負麵情緒。那麼陳文靜呢?是了,那時候眾人剛剛掌控局麵,五頭淩狼被分化開一一解決,陳文靜就是此時被趁虛而入。按照平日對陳文靜的了解,她不是那種心智不堅的人。那麼,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隻要心神稍有鬆懈,便會讓七子控心有了可乘之機嗎?若真是如此,這門鬼蜮絕學還真是不容小覷呐!

可是,王羽呢?以寧大少對王羽的想象,這個經曆過大變的人,應當有著應對這等場景的能力,如果隻是等待情緒激動的時候趁虛而入,王羽該是絕無可能中計的。那麼,鬼飭一定是在什麼時候用了其他手段。至於什麼手段,無非幻象魔障之流。像王羽這類人,平日裏雨打風吹,永遠如鐵人一般。可一旦麵對心頭那道坎,反而比常人更加脆弱。

然後,是我。我為什麼沒有被七子控心控製?是我有什麼地方與眾不同嗎?當然不是,我也會脆弱。從鬼飭出現到現在,難道我就沒有負麵情緒嗎?當然不是,當自己將頭埋入雙膝的時候,就已經承認了脆弱。可是,又是因為什麼,七子控心對自己不起作用了呢?

突然,鈴聲響起,好像童年裏的舊時光。她說:“風似酒入腸,月如眼中明。春秋換夏冬,青鍾依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