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真是奇怪,沒有預兆,沒有緩衝,甚至連踩個急刹車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跌跌撞撞走了很久,留下的不過就是還沒落下的塵土以及一溜煙的尾氣,站在原地的人,除了被動地接受這一切,別無他法。很顯然,湛溶月就是那個站在原地邁不開腳步的人。
父親出差,已經走了好幾天了。母親的朋友已經多次邀請她去參加學校裏的活動,可是她都拒絕了,家裏沒人,她不放心溶月。“誒,趙老師,真不好意思,學校這活動我是真去不了,我家裏有事…誒,對不起對不起,嗯,好的,再見再見。”湛媽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進房間,“溶月啊,晚上想吃什麼,媽去買菜給你做。”見溶月坐在窗邊沒什麼反應,湛媽隻得走近,這時,已然是換上了一副笑臉,“不然,今天吃你喜歡的蔥油鯿魚,好不好?”仿佛早已習慣了溶月的不做聲,轉身離去,湛媽臉上好不容易砌上的笑臉一下子就垮了,“你爸前兩天出差去了,媽現在去買菜,你好好呆在家裏。”回頭看看女兒,一直坐在那兒,卻不知她何時才能走出來。再轉頭的一刹那,“媽,”聲音很嘶啞,仿佛是久違下雨的旱地在太陽照射下一寸寸龜裂開,湛媽有點激動,身形有些不穩,連忙扶住門框,久久不敢回頭。“媽,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呀?”溶月抬起有點僵硬的脖子,眼神有些空洞,望著窗外。陽光很好,照在窗前的樹上,樹葉很綠,陽光在上麵留下斑駁的光點,有些陽光直射下來,落在草地上。
“5月5號,今天是5月5號了。”湛媽回過頭,死死盯著女兒,一手抓著門框,一手緊緊拽著衣角。“媽,你去參加活動吧,我,一個人,在家,不會有事的。”“可是,你需要照顧,媽走不開。”快一年了,溶月開口說話了,是不是表明她開始試著走出來了呢。“最難的那關都跨過來了,我,想開始好好生活。”知女莫若母,湛媽沒有再說什麼,輕掩上門,揩了揩淚,回到自己房間,拿起手機打了兩通電話,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出門了,想著學校的活動就要開始了,湛媽臉上的笑是一年以來最美的,笑意直達心底。
湛溶月其實已經很久沒有單獨出門了。頭發已經很久沒有打理了,一年,足以讓頭發長了又長,望著鏡中的自己,齊劉海已經遮住了眼睛,紮的眼睛很不舒服,索性拿了夾子,一把將劉海夾在了腦後,露出一雙空洞無神的大眼,很重的黑眼圈,雙眼深凹進去,看著有些瘮人,嘴唇幹裂沒有血色,臉色蒼白中透著不健康的黃,顴骨凸了出來,臉頰深凹。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了嗎,溶月自嘲。等她收拾完,天有些暗了,還是出去走走,吃個飯,把自己打理一下吧。拿起湛媽放在茶幾上的錢和鑰匙,溶月終是走出了家門,就這樣開始新生活吧。
吃晚飯的點上,餐飲店裏幾乎都是人,溶月不太適應這樣的熱鬧,她決定還是先打理好自己再吃飯。走進理發店,立刻有熱情的小妹迎上前來,“小姐,洗剪吹?燙染?”溶月低著頭回應,“額,洗剪吹吧。”
理完發出來夜色已是全黑,路燈亮了,果然,一到夜裏,這個城市便活了。走過路口,巷子裏傳來打鬥聲,溶月隨意望了一眼,看不清,隻是模糊看到幾個人影正奮力踢著腳下的人,原來是幾個打一個呀,貼著牆麵還有個人在哭,應該是個小女生了,溶月想著,估計是小情侶晚上約會走到小巷子裏被打劫了吧,也不知地上那人會不會死。“柳旭堯,平時不是很拽嗎,怎麼,還是個多情種,為了救這小娘們還真不怕死呀。玩音樂最愛這雙手吧?看老子今天不廢了你,看你以後拿什麼拽,哼!”說著,那人便順勢踩上了地上那人的手,溶月看著地上那人不停掙紮著,想必也是很痛苦。“等一下,”溶月發誓這輩子都沒喊這麼大聲過,“我剛剛報了警,警察很快就到了。”“shit!我們走。”那幾個人趁著夜色跑了,溶月走近,見那女生抱著腿,蜷縮著,哭個不停,估計是嚇壞了,躺在地上的男生已經站了起來,盯著眼前穿著白色長裙,外麵套了件粉色開衫的溶月看了幾秒,頭發很直很長,應該是到了傳說中的長發及腰了吧,隨後一把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女生,“我不是救世主,不是大善人,我沒有義務來救你,你,和我沒有關係。”男生轉頭,看著溶月,“今天還真是謝謝你了。”說完便要走,“我想你應該有義務送女孩子回家吧,況且現在是晚上,她,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溶月指指邊上啜泣的女孩。柳旭堯轉頭,忽的一笑,“那我是不是也應該送你回家啊。”“本來也沒我什麼事,有什麼事你們自己解決,再見。”溶月低下頭從他身邊走過,有些吃力不討好的感覺。溶月後來沒清楚背後的男生講了些什麼,隻聽見他喊了聲“我叫柳旭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