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汽笛響徹山穀,鏽跡斑斑的蒸汽火車與單薄的鐵軌恰似般配。沒有人能解釋為什麼這條荒廢了幾十年的古董鐵路還會有同樣淘汰了幾十年的火車行駛。其實,也並不需要解釋,因為這一幕絕對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個外人眼中,在此無人之境。
文墨坐在靠窗的位置,能夠清晰地聽到鋼輪碰撞鐵軌的聲音,他望著一片荒蕪的窗外,嘴角露出一絲倔強的微笑。再看座無虛席的車廂內,竟沒有一個人說話,他們都保持著沉默,甚至連呼吸都很有節奏。
車廂裏數十名長袍青年,無一例外腰間都掛著一枚方孔銅錢。他們各懷心事,表現得有些忐忑不安,卻又能從眼神裏看出幾分期許。
“弱不經風的小家夥們,檢查你們的宗佩是否都佩戴好了。”方臉冷毅的中年人站了起來,是一個舉止慵懶的中年人,名叫武隆,從他腰間五枚串聯的銀色宗佩來看,其在秘宗結界內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牟尼阿瑪竜,遁!”當蒸汽火車衝進北門隧道時,武隆嘴裏念出一道聽不太清的口訣,隨後大聲吼出一個遁字。與此同時,蒸汽火車突然加速,仿佛化身一道流光,消失在了隧道口那無盡的黑暗之中,再出現時,已是另一番天地。
湛藍的天空下,是望不到邊的中國風古建築群,蒸汽火車行駛在單薄的鐵軌上,大煙囪吐著滾滾白霧。火車乍然出現的地方,並沒有黑暗的隧道,而是一片常人無法看清的朦朧。安靜的車廂內,這才有些細微的嘈雜,卻不是嘰嘰喳喳的交談,而是各種情不自禁的感歎。
文墨也很震驚,場景的轉換不過是黑暗中突然火車加速後下意識的閉眼,瞬秒功夫就再次迎來光明,再看窗外,仿佛到了另一個世界。金色的琉璃瓦,紅色圓木柱支撐的樓宇,遠處一座直插雲霄的高塔更是顯眼。也能看到街道上穿著各色長袍的人們,他們有的坐在街邊的茶棚小酌,有的正從川流不息的大酒樓進出。寫著酒、藥、鐵的各色布番在風中搖動。
終於,蒸汽火車駛入站台,順利完成此次接引任務的武隆不緊不慢地打開車門,這位慵懶的中年人給人的感覺總是天塌下來似乎都與他無關一般,至少這是文墨給他貼的第一個標簽。
“可憐的小蟲子們,此時你們腳下踩的,是一片殘酷的土地,做自己該做的事去吧!”武隆背對著一群迷惘的陌路人,隻是稍微放慢了步伐說:“對了,以後若是你們見到我,就叫我武隆少俠。”
當蒸汽火車從北門隧道遁入秘宗結界時,金靈大嬸就已經等在了月台,她從來沒有見過文墨,但還是一眼就從人群中挑出了正確答案。太像了,像得讓她心中一陣酸楚,像得讓她沉溺於往事幕幕。
遙想當年,十線金階方士慕容雲胭,十線金階真人盤龍,十線金階法師無塵,同被稱作秘宗三殿英才,也是相交甚厚的推心朋友。奈何十三年前慕容雲胭突然消失,逐漸也不再被人提及,至於她去了何處,亦是眾說紛紜。
“你就是金姨吧?”見有人攔在麵前,隻盯著自己看也不說話,文墨問道。
“也虧了銀泰這老家夥,竟也把你拉扯大了,也不知道當年雲胭為何會帶他出去,要說照顧孩子,也該是女人家更仔細些。”金靈大嬸笑道。
聽金靈大嬸說出銀泰這個名字,文墨已然確認麵前這位樸實大方的婦女就是老家夥常說的瘋婆子金靈。看她沉穩和善的樣子,與老家夥的描述相去甚遠,文墨忍不住在心中咒罵這老不死的竟然又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