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沐南就帶著南風坐上馬車進了宮。
一路上南風一直靜靜的坐著,神色淡淡,不言不語。
沐南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叮囑教導,因為南風這孩子跟一般同齡人不一樣,他自有分寸。而且畢竟南風也是皇上的兄弟,無須太多繁禮規矩。
兩人來到禦書房,從小伺候皇上的老人金公公連忙迎上來,悄悄打量了眼南風,笑道:“可把王爺盼來了,皇上等了好一會兒了。”
沐南客套一笑,就跟著金公公進了禦書房。
剛進禦書房,正對的是一幅猛虎下山圖,左轉有一張寬大的楠木香桌,上有文房四寶,整齊堆放的奏折。
一名身著明黃龍袍的男子背對他們立在桌旁,頭戴金冠,想必是皇帝沐連風無疑了。
隻是,沐連風身上卻沒有皇者的凜冽霸氣,他的背影卻是有些孤寂,悲傷。
聽見沐南等人的行禮才轉過身來,一雙溫暖而難掩疲憊的眼睛,薄唇輕抿,看到二人嘴角輕揚,露出一個親近如沐春風般的笑容。許是國事過於操勞,二十四五的年紀卻如沐南三十多的年紀一般蒼老。
走至二人麵前,溫和的說道:“皇叔,皇弟無須多禮。快坐。”
三人落座,皇帝盯著南風仔細的打量他。
南風今日仍是一身白衣,頭發用一根白色緞帶鬆鬆的紮在腦後,隨性而自然。在皇帝的打量下神色淡淡,不言不語。
皇帝看著南風,忽的大笑起來,笑聲似乎爽朗而歡愉。口中說道:“真是像,跟靈妃的容貌竟有七分相似!隻是皇弟的性子跟靈妃倒是大相徑庭。”
沐南也附和的笑笑,看來皇上喜歡南風,許是他和裳兒多慮了。
南風抬眼看了看皇帝,卻是輕輕皺了皺眉。
隨後皇帝又懷念的回憶了些南風的母後靈妃的事講給他聽。南風對皇帝的親近卻仍是神色淡淡,不言不語。
沐南看皇上露出疲憊之色,就帶南風告退。
出了皇宮大門,兩人坐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忽聽一道清冷低緩的聲音響起:“小心皇帝。”沐南一驚忙睜開眼睛,不解詫異的看著南風,似是不確定這話是南風說的。
南風輕輕的睜開眼睛,一字一句的看著沐南說道:“小心皇帝。”
沐南正欲詢問,南風卻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知他不願多說也就不再開口。
雖說南風這句話有些毫無厘頭,但卻讓沐南不由自主的相信,心中敲響了警鍾!
而且沐南在朝為官這些年,也發現皇上近來越發難以捉摸。沐南雖然手握重兵,但他一心為國,從不曾有逾矩之心。
臥塌之旁豈容他人酣睡?隻怕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未必相信自己。看來得早做打算了。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那天來的那麼快,那麼讓人措手不及。
此時的禦書房裏,沐連風打開暗室的門,快步走了進去。
來到一幅女子的畫像麵前,借著燭火的照明。沐連風抬頭輕輕的撫摸著畫上的女子,滿眼的溫柔懷念。
女子身著一身絳紫色紗裙立在蓮池邊,微風輕拂,吹起她的裙擺,淡妝難掩傾城之姿,神色溫柔的看著滿池蓮花,那正開的繁盛的蓮花也比不上她的美。
撫過她的清澈的眉眼,她的櫻唇,她雪白的脖頸。口中似對情人般輕喃:“素兒,我看見你的兒子南風了,他跟你長得可真像。看著看著我就想起那年我十六歲,你不過大我兩歲,卻是父皇的寵妃。你站在蓮池邊的樣子那麼美,深深印在了我的心裏。你對我溫柔淺笑的樣子,我也一直都記得。”
忽然,他神色猙獰起來,滿眼的不甘憤怒,低吼道:“可是,沒人知道我看著他時笑的那麼悲涼,為什麼我處心積慮的得到了皇位,卻還是不能得到你?為什麼我明明已經是九五之尊卻還是要受皇叔的牽製?我不甘啊,我不甘,我一定要做個名副其實的皇帝!”
一會兒後,他冷靜下來,已恢複溫暖如沐春風般的神色,但眼眸深處卻閃爍著陰狠算計的光芒,在燭火的照耀下,雖是麵容溫潤卻讓人有種可怖寒冷的感覺。他輕輕說道:“素兒,你為什麼要生下父皇的孩子呢?而他又站在皇叔一邊?那就怪不得我了!”
回到王府,南風就直奔臨風閣,沐南也隻當他累了,就不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