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然的心,行駛在歸家的路途,漫長而悠遠。
至少看了一眼,哪怕就一眼,已經足夠。可是,她為什麼來去匆匆,為什麼回來之前不提前給自己打招呼,為什麼不事先說好隻是匆匆而過,或者為什麼不幹脆告訴自己她不會回來…… 太多的不解,這半年來,孟瑩靜給了千辰太多無法理解與釋懷的東西。而這來之不易的澄清機會,也沒有了。是他乘坐的車太慢,還是他的心已經跟不上節奏?
孟瑩靜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床邊,淚水無聲的流下,流成一條涓涓小河。孟遠航隻是歎息,他還找不出合適的詞語來安慰女兒受傷的心靈。他也有自己的難處,一年前,他接到的那個改變孟瑩靜一生的電話,也是他決定帶女兒走的那個電話,是醫院的朋友打來的,他的體檢報告出來了,肝癌,晚期,最多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那時,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帶女兒走。為此,蔣雲把他僅有的財產也轉到了自己名下,就是為了防止他把自己的所有,悉數給了夢瑩靜。對此,他並沒有怨言。隻要能和女兒一起就好,他欠她的太多了。孟遠航拒絕了治療,把省下的錢全部給了孟瑩靜。這件事,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次回來,本來是陪女兒回來看看,以解女兒的思鄉之情,不曾想,他剛到,就得知蔣雲把他踢出公司的消息,這讓他很是意外。他必須馬上趕回去,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做出補救。對他來說,這無所謂。可現在有了孟瑩靜,一切都不同了。為了女兒的幸福,他也要爭取一把。
到家的時候,一切如常,蔣雲亦是如常。
看到蔣雲和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悠閑的看著電視,吃著說過,孟遠航憋著心裏的火,用平穩的口氣對孟瑩靜說:“靜,你先進屋去,我有話要和你雲姨說。”
孟瑩靜決出這安靜的屋子裏,充斥著強烈的火藥味,一觸即發。她“嗯”了一聲。拖著行李就往自己屋裏走。
剛邁開步子,就聽到蔣雲說:“噯,靜靜,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可回避的。等會兒我和你爸說的就是關於你的事,你就別走了。在這兒聽聽吧。”
蔣雲笑的溫和,孟瑩靜心卻落在毫無著落的深淵裏,吃驚而遲疑道,“我,我的事。噢,好。”
“什麼事,你說吧。”蔣雲臉上的和氣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掩飾著憤怒的冷漠的臉。
“你為什麼把我踢出公司?”孟遠航壓著滿腔的怒火,盡可能平靜的問道。
“看來你的眼線還不少,這麼快就知道消息了。這事兒我可沒給幾個人說。怎麼了,公司是我家的,一直都是,你不過是一個打工的,辭退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著個什麼急啊。我又不是不讓你吃飯。”蔣雲一臉的不屑。
“那是我的工作。”
“你的工作?你是在為公司工作,還是在為你的女兒工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自己剩餘的錢都給了孟瑩靜。她是你女兒,你對她好沒錯。可是你居然把自己用來看病的錢都存在他的賬戶,你是不是覺得你的日子還很長?”蔣雲發怒了。
“病?我的賬戶?日子不長了?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孟瑩靜似乎看到了一個她不知道的秘密,這讓她恐懼。
“你還不知道吧。你爸為什麼接你來?因為他得了癌症,沒多少日子了。可是他把他治療的錢都存在了你的戶名上。你看,你爸多偉大啊。”蔣雲看著孟瑩靜驚慌失措的臉,得意的笑著,痛苦的笑著。他的丈夫,在來日不多的時候,居然沒有想過她這個患難多年的妻子。
“你給我閉嘴。”孟遠航說著,突然胸口一陣疼痛,他跪倒在地上,一時說不出話來。蔣雲慌忙撥打了急救電話。
急救室外,孟瑩靜和蔣雲目不轉睛,死死的盯著急救室的大門。
醫生推開門的一瞬間,二人拉著醫生的胳膊,詢問病人如何。醫生得知二人都是病人的家屬後,說:“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情緒還不太穩定,你們暫時不要進去打擾。還有,這次是搶救及時,不過,如果不治療的話……。”
等了一會兒,醫生依舊沒有下文。二人急著問:“怎樣,不治療的話怎樣?”醫生看了看二人,搖了搖頭走開了。
時間停滯。呼吸的聲音在走廊裏回蕩。
“靜,你爸的情況你也知道了。作為女兒,我希望你能盡最後的孝心。”蔣雲看著孟瑩靜道。
“好,你說吧。隻要是對我爸好的,我都願意。”孟瑩靜對孟遠航的一切疑慮和怨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