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零後第一部童年版(1 / 2)

(一)

1987年,秋……

“轟隆、轟隆……”

每天清晨,我依舊在再熟悉不過的工廠機器轟鳴聲中醒來,因為怕上學晚點兒,我習慣性的看了看牆壁上的“北極星”掛鍾,七點半。

軸承廠家屬院的最西側與工廠隻有一牆之隔,我很熟悉這種響聲,那是鍛工車間大機器有節奏的轟鳴聲,爸爸曾經帶我去過那個車間,那是一個光線很暗卻又很大的車間,裏麵有一排大機器,每個機器上麵有一個有好幾個圓孔的大輪子,一刻不停的在轉動,車間裏的叔叔們戴著滿是油汙的手套,把一端燒紅的鐵棒往機器下麵的平台送,有一個“切刀”機械的往下一壓然後抬起,人工一直送一直壓,鐵棒就會被陸續切割成小段小段的圓柱體,爸爸說這是生產軸承的第一道工序。

我和田孟、劉飛、宋佳楠等幾個小夥伴兒也經常偷著進廠子去玩兒,不過我們對機器不感興趣,經常去偷“鐵子兒”,那是軸承的圓柱體滾珠,我們經常用這個作為彈弓的“子彈”,用來打鳥兒和給人家打後窗戶玻璃。

聽爸爸說工廠成立於1971年,我是1977年出生的,打我記事時起,工廠的很多建築都已很陳舊,對工廠的印象也就是從80年代初開始,爸爸媽媽都在這個工廠,爸爸在熱處理車間做技術工人,媽媽在磨工車間擔任會計,由於工作非常忙,他們有時候就帶著我到廠子裏,一邊工作一邊照看我,有時候趁他們不注意,我就會偷偷地跑出來,到工廠裏轉一圈,工廠裏的一切對我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都非常感興趣,工廠有一個斷了一截的大煙筒幾乎每天都往外冒著黑煙,那是用磚一層層壘起來的圓柱形煙筒,煙筒外側還有用一根根凹型鐵棍做成的爬梯。

斷了的一截煙筒聽爸爸說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震塌的,他說地震時我們居住的這個縣城也有強烈震感,雖然這裏離唐山有200多公裏,但那次大地震也讓不少老舊的房屋產生了裂縫。

煙筒上從上到下還排列著幾個用石灰勾勒的大字: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

這些字我是認識的,內容卻似懂非懂。

爸爸曾對我說這是:“口號”,工廠的牆壁已很老舊,上麵也有許多用黃色顏料書寫的“口號”。

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

橫*掃*一*切*牛*鬼*蛇*神!

將*批*林*批*孔*運*動*進*行*到*底!

自力更生、艱苦奮鬥!

祝*毛*主*席*萬*壽*無*疆!

偉*大*的*領*袖*毛*主*席*萬*歲!戰*無*不*勝*的*毛*澤*東*思*想*萬*歲!

這些字跡均因年代的痕跡而略顯陳舊。其實不光是在廠子裏,在街上、在橫跨公路的鐵架子懸掛的鐵牌上、在建築物的外牆上,我也經常見到這些口號,有些內容我同樣是似懂非懂,然而對於毛*主*席,我無疑是非常熟悉的,我對毛*主*席的印象來源於課本上、宣傳畫和生活中,我和田孟都收集了不少毛*主*席*像*章,毛*主*席郵票,家裏還有《毛*主*席*語*錄》的“紅*寶*書”,在學校學唱歌還學會了《東*方*紅》。

男孩子無疑是喜歡賴床的,但耽誤了上學可不行,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真想再躺一會兒,那溫熱的被窩啊,哪怕是幾分鍾也行啊,然而媽的催促聲讓我不得不趕緊起床。

“快點起來吧,飯早熟了,早點吃了趕緊去上學”。

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穿上塑料底的布鞋,也顧不上洗臉,衝著大衣櫃的試衣鏡用手攏了幾下頭發,我便來到了家裏吃飯的小木桌前,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早飯是一小碟鹹菜、小蔥炒豆腐、自家蒸的發黃的大饅頭和棒子麵兒粥,爸爸早已經上班去了,媽也已經吃完了,我急急忙忙的吃完早飯,挎上書包就出去找田孟了。

田孟家就在隔壁的小院,我們是鄰居,來到他家時,他正在端著碗猛吃,嘴角全是飯粒也顧不上抹,他媽媽也不住的催他,因為離上課還有15分鍾,他也著急了,幸好我們這裏離學校不過才半裏地的距離,我們兩個經常一塊兒走著上學散學。

等他吃完飯,我們兩個就挎著一模一樣的軍綠色帆布書包出來了,我和田孟年紀一般大,又是鄰居,家長們的關係也不錯,所以我們兩個也非常要好,不光是書包,除了穿的衣服不同,吃飯的小勺、喝水的搪瓷茶缸、轉筆刀、“自動鉛筆”也是一模一樣的,他買了的東西我要是看著好就一定纏著爸媽買同樣的,我的買的東西他要是看上了,隔不了半天他肯定拿著來找我讓我看。

論成績,我比他要好很多,因為如此,我經常是他媽媽訓斥他的“正麵典型”,我和他做作業的習慣不同,每天傍晚一散學,趁著天亮,我就把吃飯用的小木桌搬到我們那兩戶人家一個小院的院子裏,經常是擺在絲瓜架下,然後開始坐在小板凳上寫作業,基本上天剛一擦黑,我就做完了,而田孟則大不同,他總是散學了把書包往炕上一扔,然後就找劉寶庫、宋佳楠他們彈玻璃球去了,非得天快黑了他爸媽出去叫他吃飯才肯回來,吃完了飯開始急急忙忙寫作業,80年代停電是經常事兒,很多時候他都是點著蠟燭在寫,寫作業的時候還時常伴著他媽媽的訓斥聲:“你看人家陳藝,一回家就知道寫作業,你可倒好,不玩兒夠了不回家,你就玩兒吧,不好好上學到時候你就成了掏大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