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笙簫閣時，葉初染已瀕臨昏迷狀態。
顧鈺在為她輸入神力的同時，不斷喊著她的名字：“小染，你醒醒。”
可葉初染並無反應。顧鈺的心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揪住那般，疼痛難耐：“師父讓你醒過來，聽到沒有？”
恍惚間，葉初染似乎回到了當年青州客棧拜師的情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親手將青語簫贈送於她，她更不會忘記，他的殷殷叮嚀。
師父…小染會是你的好徒兒，永遠都不會改變。
可是為什麼，他們的師徒緣分竟然會是這樣短暫…
“師父…小染會聽話的…”
聞言，顧鈺心下一震。眼眶忽然酸澀難耐，似有什麼要流出一般。
“那你就聽師父的話，快點醒過來。”
葉初染已經徹底昏死過去，眼淚無聲落下。
“小染…小染…”顧鈺輕輕拍著她的臉，第一次徹徹底底感受到了無能為力的滋味。她的五髒六腑早已破裂，他縱然身為上神，卻也沒有能力將一具殘破的肉體複原。除非…
他的腦中突然浮現出以命換命的念頭。
“顧鈺！”花簇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顧鈺布滿淚痕的臉，她又是吃驚又是恐懼，“你…你居然為她流淚了？你可知，你原來是從不會落淚的啊！”
顧鈺並不說話，隻是緊緊地抱著葉初染的身體。
花簇在顧鈺的臉上看到了赴死的絕然。她心下一震，滿眼難以置信。
震驚片刻，她忽然抓起葉初染的手，以己身之神力，灌入葉初染的身體裏：“顧鈺，我是不會讓你犧牲自己的！你給她一半的生命，為了你，我也可以！”
顧鈺按住花簇的手：“花簇，其實你不必如此…”
花簇平靜地問：“如果她死了，你會怎樣？”
顧鈺無言以對。
花簇深情一笑，輕輕撥開顧鈺的手，繼續往葉初染身上灌輸神力。
顧鈺亦不再阻止，與花簇一起，換回葉初染一命。
過後，二人的嘴角同時流出一抹鮮血。
“花簇！”顧鈺迅速扶住即將倒下的花簇，擰眉，“謝謝。”
花簇苦澀一笑：“顧鈺，我不喜歡你為了別人對我說謝謝。我們之間，從來都不需要這兩個字。”她伸手沾了一滴他的眼淚，“你怎麼會流淚呢？你怎麼會…”
此時此刻，顧鈺不知還能對她說什麼，唯有一句：“對不起…”
花簇勉強撐住自己的身體：“顧鈺，有時候，我真得寧願你永遠無情。”她看了看葉初染，“好好照顧小染，我先走了。”
“花簇。”顧鈺喚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必。”花簇迅速轉身，“我自己回去便好。你不要跟來，我自己可以。”她終於忍不住落了淚，可她不想被他看到。
顧鈺看著花簇的身影漸漸離開自己的視線，再看著依舊昏迷著的葉初染，心中那股陌生的滋味令他萬年來第一次察覺到一絲懼意。他不明白自己此刻心中湧現的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隻是那種感覺仿佛顛覆了他的從前，曾經的千萬年似乎忽然之間就與他無關了，而此時此刻的自己，才是最真實存在的。
他伸手，輕輕拂開葉初染額前的頭發，看著她沉靜的睡顏，他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