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生雙眉緊鎖,一言不發,心中又是擔心陳鳳儀和段徵羽的安危,又是在為該如何奪回俄祿城苦思計策。二女見狀也隻有搖頭歎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將與林鳳生生死相隨。
眾人皆是默默無言,隻是一路疾走,除了馬蹄響和夜風聲再無其他。行了一程,風雨越來越大,眾人渾身濕透,照明的火把也相繼熄滅。天地間一片黑暗,山路又崎嶇難行,眾人不禁有些舉步維艱。林鳳生見此情形心中煩躁不安,卻是一點計較也沒有。
妙樂摸黑上前,道:“林兄弟,看來今晚是不能再走了,咱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你也不要太過心焦了,勝敗乃兵家常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明日咱們再殺回去,一舉滅了這般賊寇。”說完罵道:“奶奶個熊,這鬼天氣也來跟我們作對,當真倒黴!”
林鳳生在黑暗中微微點了點頭,舉目茫茫,心頭沉重有增無減,歎氣道:“此間一片迷茫,又哪有地方可避雨呢?”
隻聽一人道:“盟主,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張結巴他們先前駐紮的營地就在不遠處,說不定他們急於開拔攻城,帳篷還留在那裏。咱們去瞧瞧如何?”乃是“一招鮮”易兆祥的聲音。
自義軍到達俄祿城之日起,易兆祥便往返於俄祿城於禮社江北岸一帶打探敵情,對這一帶地形頗為熟悉,張結巴敗退之後他曾前來探查過幾次,因此知道賊寇營地的位置。
還未等林鳳生答話,梅若雪已搶先道:“好啊,賊寇占了咱們的地盤,咱們又哪用得著跟他們客氣,等雨停了便將營帳一把火燒了。到時候咱們將他們趕出俄祿城,叫他們也嚐嚐無處落腳風吹雨淋的滋味兒。”近處的幾名江湖豪傑聽得暗暗稱快,齊聲叫好。
林鳳生道:“好,這雨不知何時方停,若是大夥兒因此染上了風寒,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當下傳下號令,命眾人小心趕路,繼續向前行進。
又行了十餘裏,山路轉過山腳,隱約看見前麵有一片密集的淡淡白影,果然便是張結巴一夥此前駐紮的營地。眾人又冷又乏,見了營帳精神為之一振,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賊寇敗退至此已有一段時日,其間苦等援軍到來,不知何時才能離開,加之今日開拔匆忙,營中物事均未經收拾,幾乎原樣保留了下來。眾人進入營地,各帳篷中相繼亮起了火光,自行除下濕衣烘幹。火頭軍搜尋鍋灶米糧開始燒水做飯。
張結巴一夥賊寇常年盤踞哀牢山,其中不乏狩獵好手,蟄伏在此期間打了不少山禽野獸,或醃製或風幹儲存於營中,眾人便得以飽飽吃了一頓野味。起初人人心念俄祿城的安危,頗有些食之無味,妙樂便大聲勸道:“大夥兒放開肚皮吃,不必為賊寇節省糧食!不吃飽了肚子哪有才有力氣殺賊,大夥兒快吃啊!”
眾人一想不錯,況且奔波衝殺了一日早就餓得狠了,於是張口大吃起來,就連平日飯量不大的也刻意多吃了幾碗。林鳳生逐一走訪各個營帳,說一些振奮人心鼓舞士氣的言語,並吩咐眾人好生休息。
眾人依言安歇,聽著營中的陣陣鼾聲,林鳳生心中稍慰,然而出了這麼大的變故,叫身為主帥的他又如何能夠睡得著,背負雙手在帳中來回踱步。梅若雪和郭仙兒知道他的心思,留在帳中相陪,一個手捧寶劍細細擦拭,一個抱膝坐在火堆前雙目一眨不眨,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天色依舊黑暗,絲毫沒有要亮的跡象,梅若雪和郭仙兒實在疲乏,不知不覺竟睡著了,火堆也隻剩暗紅的炭。林鳳生點亮了油燈,輕輕將血心寶劍出鞘,細細端詳,不禁想起辛棄疾的《破陣子》來:“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