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鳳生見狀已猜到幾分,本想好好勸慰一番,但心想此時實非兒女情長之時,便隻得故意不去理她。走過去從那軍官的腰間扯下一塊黃布來,抖開一看不由得啞然失笑,這哪裏是什麼皇帝手諭,不過是一塊尋常的布料而已。上麵潦草的寫著幾行字,書法可謂十分拙劣,想是他自己寫上去的,左下角用朱砂畫著一個方不方圓不圓的“寶印”。
軍官惶恐萬分,哭喪著臉道:“請公子高抬貴手,不要向皇上揭發此事。我姓高的願意給你做牛做馬……求你了。”林鳳生道:“你放心吧,假造聖諭之事我自會替你保密的。”擺了擺手不再理他,轉頭向空源道:“大師,滋擾寶寺的兵丁都在此處了,請大師發落。”
空源道:“阿彌陀佛,這些人罪業非小,但佛家以慈悲為懷,朝廷又在用人之際,老衲也不好過分為難他們。讓他們在佛前懺悔一晚,明日一早便遣下山去吧。”
眾官兵隻道佛家雖然謹守殺戒,但一番皮肉之苦總是在所難免的,想不到空源隻叫他們在佛前跪拜懺悔,可謂寬宏大量之至,登時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大師、活佛”的叫個不停。
林鳳生道:“高將軍,勞煩你帶人將眾位殉難師兄的遺體和幾個賊人的屍首好好安葬了,棺木麼由你們自己出錢購買,你意下如何?”
那軍官連聲道:“是是是,我們誤殺了幾位大師父,實在是罪該萬死,買幾具棺木那是義不容辭的。公子放心,小將定會買上好的貨色供歸西的師父們享用。”
林鳳生點了點頭,揮手讓他們即刻去辦。
空源道:“不必了,本寺僧人照例須當火化。你們將其他死者妥善安葬就是了。”頓了頓又道:“淨方,將修羅門的活口綁了,罰在後山挑糞澆園,終生不得下山半步。“
淨方依言從寺中取來鎖犯戒僧人的鐵鏈,鎖了那名被林鳳生生擒的修羅門弟子,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推入寺內。那軍官帶領士卒將幾名修羅門人拖到後山,自然也用不著什麼上好的棺木,隨意挖了幾個坑便即草草掩埋。
空源和眾僧超度完殉難的僧人已是晚上,便和林鳳生一道去看望謝雨蒼。
謝雨蒼敷了金創藥,休息了大半天,精神已見大好。兩人別後重逢自是十分歡喜,三人寒暄了一陣便即談起今日之事。
空源道:“今日能誅殺修羅門的奸賊,阻止官軍叛逃,多虧了謝居士仗義相助,老衲感激不盡。”
謝雨蒼躬身道:“大師言重了,若不是大師和林兄弟及時識破奸賊的陰謀,這些人混跡官兵之中晚輩便是有心殺賊也是無可奈何。”
林鳳生道:“謝大哥,你我今日能在此相逢,小弟實在是不勝歡喜。這一次你可要多住幾天。”
謝雨蒼笑道:“當日在蘭溪匆匆一別,我也甚是想念你們啊。梅姑娘呢,她怎麼沒跟你在一起?”
林鳳生道:“表妹此時應當在家裏陪姑姑吧,我也很長時間沒見到她了。”頓了一頓又道:“你怎會到雞足山來的?”
謝雨蒼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是跟蹤修羅門的人來到這裏的。當日我告別你和梅姑娘下山以後,隻怕修羅門的人再次前來滋擾,是以並沒有回洛陽,而是一路趕到了川西,說起來比那姓王的還早到了兩天。我到了川西以後便在那裏住了下來,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
林鳳生暗暗感激,問道:“那王佑箴有沒有信守承諾呢?”
謝雨蒼道:“那姓王的回去以後便即收拾行囊回了老家,倒也算是遵守諾言,但是難保他的師兄弟不會前來報複,我始終放心不下,於是就繼續觀察修羅門的動靜。一連三四個月都未見有什麼異動,正當我準備啟程回鄉之際,卻見無常老鬼的大弟子馬金刢帶了一群蝦兵蟹將離開了川西。”
林鳳生又問道:“今日逃走的那個黃衣人便是馬金刢麼?”
謝雨蒼一愕道:“留著兩撇老鼠須,一臉奸相的那個便是了。”
修羅門弟子喬裝官兵,因此並沒有穿原來的衣服,林鳳生初次見到此人時記得他身穿黃衣,便隨口稱之為黃衣人。
空源道:“謝居士這份俠義情懷,老衲十分佩服,鳳生,不要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