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羅說:“我可以殺死時間,並且以後不會有任何不良反應。”我們在“殺”時間,這曾經是無所事事的說法,但現在我們是真的在摧毀我們的時間。我們把自己的時間花在殺死靈性、殺死享受愉悅的能力上。我們過於以自我為中心,以為創立了人類有史以來一個最佳的文明,但我們根本沒有時間享受,這同浮士德與魔鬼交換條件有什麼區別呢?

我們之所以總是更喜歡觀看“流星雨”,是因為我們總是擔心時間不夠,就像我們總是覺得錢不夠一樣。其實,學習享受已經擁有的時間與每天都會出現的星星一樣,是我們最重要的一課……

哲語沉思:

憂慮的產生很大程度上源於對未來的無法把握。人們生來喜歡未雨綢繆的天性讓我們的生活處在一個旋渦的中央,總是隨著未來的時間或事物發展的走向來衡定現實的心境。

可悲的人,被不可預知的未來牽住了鼻子,拿今天的青春去作為明日的賭注,多少有些愚蠢;活在明天的人,找不到此時此刻生活的坐標。《聖經》裏說,別為明天而憂慮,下一刻發生什麼,你尚且不知道。學會享受此時此刻,生活才真正屬於我們。

第124章 生命的召喚

人能成全他人,也能毀棄他人;互相幫助能使人奮發向上,互相抱怨會使人退縮不前。人與人之間的這種影響,就像陽光與寒霜對田野的影響一樣。每個人都隨時發出一種呼喚,促使別人榮辱毀譽,生死成敗。

一位作家曾把人生比做蜘蛛網。他說:“我們生活在世界上,對他人的熱愛、憎恨或冷漠,就像抖動一個大蜘蛛網。我影響他人,他人又影響他人。巨網振動,輾轉波及,不知何處止,何時休。”

有些人專會鼓吹人生沒有意義沒有希望。他們的言行使人放棄、退縮或屈服。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可能是因為自己受了委屈或遇到不幸;但不論原因如何,他們孤僻冷淡,使夢想幻滅、希望成灰、歡樂失色。他們尖酸刻薄,使禮物失值、成績無光、信心瓦解。留下來的隻是恐懼。

這種人使人覺得沒有辦法應付人生,從而灰心喪氣,自慚形穢,驚慌失措。而我們可能又會將這種情緒傳染給別人。因為我們受了委屈,一定要向人訴苦。

但是那些生性爽朗,鼓勵別人奮發,令人難以忘懷的人又怎樣呢?和這些人在一起,會感到朝氣蓬勃,充滿信心。他們使我們表現才能,發揮潛力,有所作為。

我們誰不願像他們,使別人的生命之火燃燒?最重要的是先要弄清自己是否熱愛生命,是否具有活力。熱愛生命的人才能分享於他人。不要按捺住自己的熱情,應該拿出來為別人打通幸福的道路。

我們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也應該同樣尊重別人的意誌。我們應當了解別人的生活和理想與我們不同,應當傾聽別人的訴說,找出他們的長處,給他們表現的機會,並讓它繼續生長。任何生物都要生長。生長是生命的過程——生命是棵生長著的樹,不是毫無生機的雕像。

是的,人的一生非常曲折,甚至艱辛。但前途無窮,富有生機,充滿機會。那些有希望的人都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珍惜自己的生命活力,便也使他人分享了你的活力。有給予,必有報答。人生和愛情一樣,不會自己滋長,必須先給予而後才有發展。給予越多,生命便越豐富。

哲語沉思:

人生的痛苦經曆具有非凡的價值。勇於承擔責任,敢於麵對困難,才能夠使心靈變得健康。對於一個視人生感受為最寶貴財富的人來說,歡樂和痛苦都是收入,他人生的賬本上是沒有支出的。這種人具有很強的生命力,因為在他眼裏,現實生活中的禍福得失已經降為次要的東西,命運的打擊因心靈的收獲而得到補償。正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賭場上輸掉的,卻在他描寫賭徒心理的小說中極其輝煌地贏了回來。

第125章 年齡的界限

古稀之年在我們的一生中是一層台階,跟其他所有的人生台階一樣,它也有自己的外表、自己的環境與溫度,有自己的歡樂與愁苦。我們滿頭白發的老年人跟我們所有的年紀較輕的兄弟姐妹一樣,有我們的任務,這任務賦予我們的生命以意義,甚至連病入膏肓的人和行將就木的人,這些塵世的呼喚都已難於送達到他們臥榻的人也都有他們的任務,有著重要的和必要的事要由他們來完成。年老和年輕同樣是一項美好而又神聖的任務,學著去死和死都是有價值的天職,這和其他天職一樣——前提是對人生的意義和聖潔要懷著尊崇的心情去履行這一天職。一位老年人,如果他隻是憎恨和害怕自己年紀老,憎恨和害怕滿頭白發以及死之將至,那他就不是登上這一人生台階上令人尊敬的代表,這正如一個年輕力壯的人憎恨他的職業和他每日的工作,並試圖逃避它們是同樣不受人尊敬的。

簡而言之,作為老年人,為了實現老年人的意義,並勝任他的職責,那他就得承認自己是老了,承認年老帶給他的一切,並必須對此做出肯定的回答。若是沒有這個肯定的回答,若不能為大自然向我們要求的一切作出犧牲的話,那我們活著的價值和意義——不管是年老,還是年輕——就都失去了。我們也就欺騙了生命。

每個人都知道,古稀高齡會帶來疾病和苦楚,並且知道死神就站在他生命的終點。你會年複一年地作出犧牲,有所放棄。你必須學會不信任自己的感覺與力量。不久前還是短短的一次散步的路程,現在變得漫長了,覺得吃力了,有朝一日我們再也沒有能力走下去了。我們一輩子都愛吃的飯菜,我們也不得不割舍。肉體的歡娛與肉體上的享受愈來愈少,並且還得付出更高的代價。爾後一切健康上的損傷和疾病,感覺變得遲鈍了,各器官的功能也減退了,諸多的痛楚,尤其是經常發生在那漫長的令人恐懼的黑夜裏——所有這一切都是不可否認的,這是嚴酷的現實。但是一味沉溺於這一衰退的過程,看不到古稀高齡也有它的好處、它的優越性、它的令人快慰和歡樂之處,那就太可憐、太可悲了。當兩位老年人彼此相遇,不該單是談那該死的痛風,談上樓時腿腳的僵硬和呼吸的困難,他們不該光是交流各自的痛苦與令人心煩的事,也應該談談他們各自令人愉快和令人欣慰的經曆。而這樣的事有很多。

每當我想起老年人生活中這些積極的和美好的一麵,想到我們這些白發蒼蒼的人也知道力量、耐心和歡樂的源泉之所在——這在年輕人的生活中是無足輕重的——這時我就不必去談論宗教和教會的慰藉作用。這是神職人員的事。但是,我大概可以滿懷謝忱地舉出幾項年齡送給我們的禮物。在這些禮物中我認為最珍貴的是:在漫長的一生後保留在我們記憶中的各種畫麵的寶庫,隨著行動能力的消失,我們將以完全不同於往昔的方式去追憶這些畫麵。

那些六七十年來不複存在於地球上的人的形象和麵容,它們還在我們身上繼續存活下去,它們是屬於我們的,它們陪伴著我們,它們用充滿生氣的目光注視著我們。在此期間消失了的或是完全變了樣的屋宇、花園、城市,在我們看來卻跟昔日一樣未曾變樣,我們發現幾十年以前旅行時見過的遠處的山巒和海濱,依然色彩鮮豔地留存在我們的畫冊裏。觀看、審視、凝視越來越成為一種習慣和練習,觀察人的心緒和態度不知不覺地浸透在我們的全部行為中。

我們曾為願望、夢想、欲望、激情所驅使,正如人類的大多數人一樣,通過我們生命歲月的衝擊,我們曾不耐煩地、緊張地、充滿期待地為成功和失望強烈地激動過,而今天當我們小心翼翼地翻閱著自己生平的畫冊時,禁不住驚歎:我們能躲開追逐和奔波而獲得靜心養性的生活該是多麼美好。這裏,在白發老人的花園裏,正在盛開著一些我們昔日幾乎沒想到去護養的花兒。這裏盛開著忍耐的花,一種高貴的花,我們變得更加泰然、更加寬厚。我們對於去參與某些事件和采取一些什麼行動的要求越小,我們靜觀和聆聽大自然的生命和人類生命的能力就變得越強,我們對它們不加指責,並總是懷著對它們的多姿多態的新奇之感任其在我們身旁掠過,有時是同情的、不動聲色的憐憫,有時是帶著笑聲、帶著歡悅、帶著幽默。

最近我站在我的花園裏,點上一堆火,不斷給它添加些樹葉和枯枝。這時來了一位老婦人,大約八十歲了,她從白刺荊的矮樹叢旁走過,停下腳步,向我望來。我向她打招呼,於是她笑了,並說:“您的這把火點得對。像我們這般年紀的人應該慢慢地和地獄交上朋友。”就這樣我們交談起來,我們的談話帶著對種種煩惱與困乏抱怨的調子,但總是帶著開玩笑的口吻。談話結束時我們都承認,隻要我們村子裏還有最老的人,還有百歲老人,我們還不是老得叫人害怕,這幾乎不該算是真正的老人。

當很年輕的人以其力量和毫無所知的優勢在我們背後嘲笑我們,認為我們艱難的步態、我們的幾莖白發和我們青筋暴露的頸項是滑稽可笑的時候,我們就會想起,我們過去也具有他們同樣的力量,也像他們一樣毫無所知,我們也曾這樣取笑過別人,我們並不認為自己處於劣勢,被人戰勝了,我們對於自己已經跨過的這一生命的台階,變得稍微聰明了一些,變得更有耐心而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