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北川暮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已經讀懂大家不安的表情。他挪過去,搶過趙奇手裏的報紙。
“白兄弟死了?”北川暮看完報紙,急急地扭頭,喊了一聲大家都知道的事實。
一旦被說出來,仿佛成了真相。金添添突然感覺胸口一陣悶熱,她幹咳了一聲,眼淚被噴了出來。
“老師!”趙奇急忙湊過來,扶住她快要下墜的身體。
“我沒事!隻是有點……不甘心……”金添添直起身,推開觀月一抱著自己的手臂,轉身擺上不在乎的笑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真的沒事啦,反正我們離婚了,遺產也和我沒關係。”
雖然聽到這種豪言壯語,北川暮和觀月一的臉色卻還是很難看。他們知道這些年金添添經曆了什麼,他們也知道這些年這場漫長的愛情之所以糾結的原因。所以,即使她假裝無所謂,傷心也在所難免。
“明天和我一起回國吧,去送他……”觀月一的手停在金添添的肩膀上,溫暖已經無法傳遞。
捕捉到耳邊柔和的聲音,金添添恍惚著抬起頭,輕蔑地笑著:“我不要去,因為和我沒有關係。”
“添添,你這樣難為自己有什麼意義。”北川暮終於忍無可忍地衝過來,抓住她的肩膀怒吼。
金添添無動於衷地沉默著,垂下的雙臂已經冰冷。她輕輕閉起眼睛,對身邊的聲音置若罔聞,嘴唇幹澀地張合中漸漸吐出幾個沒有溫度的字詞:“事到如今,我有什麼資格去送他……”
“隻是去看一眼,要什麼資格不資格的!”北川暮更加不解地搖晃她的肩膀,仿佛應該失去理智的是自己。
身邊的觀月一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好拉住北川暮粗魯的手臂,嚷道:“暮,你冷靜點。”
北川暮停下動作,委屈地回頭,瞅著身邊的觀月一,懊惱地鬆開金添添的肩膀,氣呼呼地喊:“不管你了,反正人都死了,後悔也是你自己的。”
金添添茫然地站在原地,瞅著北川暮的背影。
“要去嗎?”觀月一擔心地看著她,眼角的餘光卻逗留在搖籃裏的孩子身上,“他到最後都不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的……”
惋惜的聲音漸漸化在嬰兒的笑聲裏,金添添慢慢回頭,瞅著搖籃的方向,嘴角殘留的溫度已經散盡。她走過去,抱起孩子,溫柔地蹭上嬌嫩的臉蛋,口中喃喃自語:“子希……”
目睹反常的金添添,本來不知道發生什麼的子騫拉住她的衣角,仰起小臉問:“媽媽,你怎麼了?”
金添添蹲下身,瞅著眼前清澈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縮小版的白柯靈,她突然沒有忍住淚水,輕輕啜泣起來。子騫被嚇了一跳,也跟著哭了。在他的帶動下,懷裏的孩子也不明所以地哭喊著。一時之間本來歡聲笑語的房間被哭聲填滿,各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都滿溢而出。
對麵僵持的三個人影仿佛也被感染,全部低垂著頭,安靜地盯著地麵。
麵對生離死別,人類永遠沒有勇氣。明知道哭泣不會換來死神的垂憐,卻一如既往地堅持,好像哭過之後,一切就有了重生的意義。至少,逝去的人會因為淚水被銘記。
最終,金添添還是沒有去送白柯靈最後一程。她抱著睡著的孩子,看著遠方,想象記憶裏每一張清晰的笑臉。
因為找不到失蹤的金添添,白柯靈的全部家產被慈善機構接收。田蜜沒有得到應有的財富,反而暴露了拜金的本質,被演藝圈披露,就此一蹶不振。
白柯靈的人生畫上了不完整的句號,金添添的人生因為子希的存在仿佛剛剛開始。他們之間的交集轉眼間隻剩下回憶,誰都不曾想一個人可以靠回憶生活卻依舊笑容滿麵。
子希三歲生日時,金添添同時收到趙奇考取日本最高學府的錄取通知書和子騫的首個畫展的邀請函。仿佛時間在他們身上留下了懸念,每個人的命運都會在不同角度逆轉。
得到令人驕傲的回報,金添添頓感生之榮幸,她終於有理由回國獨自麵對支離破碎的回憶,接受遲來的告別。三年時間,她第一次有勇氣踏上那片土地,完成刻骨銘心的紀念。
或許,那個沉睡的人正在等著她回來,說一句,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