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橫翠,晨霧布陣,行雲追日,流水載花,整個嶧山一片安詳一片清幽。
我騎著俊馬佩著寶劍瀟灑而過,倒不是要做樣子擺架勢。著實是此馬非凡馬,銅骨猶帶金,此劍非俗劍,削鐵如爛泥,正是父親要帶給嶧山長老的天下聞名的鳴鬣駒和返星劍。父親特意差的小臣子阿桐去。
阿桐是卿族的小臣子,法力靈性卻著實不低。才兩千歲已修成仙身,入了朝堂做了司馬。飲至最是太平,族裏平日該省的儀式全都省了,一朝一次的早會省了,一月一輪的月議省了,族中如果有什麼事直接上書三司馬,司馬斷不了上三公,三公斷不了上族長,族長這才召集眾人開族中大會。
因為太平,朝堂上設的多是名譽職位。父親掌權的族長之位是世襲製,憑血脈傳承,三公是德高望重族中長老,驚天動地的傳說存在。至於次一級的三位小司馬,呐,想當大官你可以憑著年齡直接申請做宰相,年紀輕輕也可以擔個將軍,處事的三位名號不大中聽卻手握實權的小司馬,魄力實力魅力資曆全得兼備。
現今的三位司馬,一位一萬一千歲,當年在菏澤以一人之力滅了為禍的三百上古猛獸齜犽對陣八千魔界大軍;一位九千歲,當年在天界舌戰群仙,不費一毫一羽愣生生為飲至在天庭占了份大地盤,收進了天界最福澤的八百萬畝東來天,還留著一份好聲名,博著眾仙稱讚。
阿桐卻是司馬史上最年輕的,兩千歲,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化成人身隻當凡間戲台上十七八的白淨小生。手腕卻十足,連父親和向來不輕易譽人的三公都評價他“胸有韜略,運籌帷幄,天下莫合於掌也”,說他鳳棲梧桐他日當飛。
阿桐其實不叫阿桐,阿桐的正經名字是卿煥桐。雖然阿桐司馬一職做得如何完美如何輕鬆,平日辦公如何威嚴如何剛正,反正每次我見他都發現他秀氣得就像個小書生,音線文弱,耳垂有時還帶著可疑的紅暈。太嫩了,不叫阿桐都對不起他那害羞的小模樣。
阿桐實力還真是不差,我撒野慣了常常惹禍,阿桐卻事事可以幫我擔著。玩耀羽絲,燒了阿娘心愛裘衣,阿桐會幫我打獸做件十成新的,偷躲迷藏,砸了長老珍貴的四方流溢枯墨瓶,阿桐會燒窯造件一模一樣叫任何人都辨不出真假的。阿桐還尤其善燒烤,兔肉做得香脆嚼韌滋滋冒油,魚肉烤得鮮嫩肥美鬆軟可口,記得我第一次聞到香味時直接一把撲了上去,星星眼閃現,誠摯向阿桐表達著我的敬仰傾慕之情,如此美味真是太對小蛇我胃口了!
這次父親叫阿桐送鳴鬣駒和返星劍,估摸著也是看這馬和劍名氣太大,免得遭上賊人惦記。不管阿桐外表看上去如何清秀內斂人畜無害,阿桐的實力還是深厚驚人頗得服眾的。況且我還惦記著嶧山流仙潭裏獨產的流鯉魚,上次一個人溜出來玩,抓是抓上幾頭了,架是架起柴火了,可那流鯉魚真是倔強,搖頭擺尾活蹦亂跳,還不能敲暈,一暈魚肉就會僵硬發酸難入人口。可是一旦將流鯉魚配著綠韭菜新鮮著煮了,滑嫩汁多,味美鮮香,實在極品。這樣極品的流鯉魚還是要交給阿桐來搞定,為了美味,我死纏爛打就跟著阿桐一起出門了。
雖說財不露白,可阿桐是誰,況且鳴鬣駒和返星劍上還加持了三公的障眼法,如今放眼看去也不過是一匹皮滑毛順的大黑馬和一把人造樸實的尖鐵劍罷了。我搶著騎馬佩劍實在是為了新鮮,品分凡間常說的俠客趣味。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悠悠頌出這段詩,我頓馬橫刀兩手叉腰,擺了個大俠的經典造型,得意著問阿桐像不像高人,有沒有豪情萬丈壯誌壓城。
阿桐輕飄飄暼我一眼,“釵子要掉了。”
也許是出了飲至,嗓音的稚嫩依舊,阿桐的語氣竟然變得幽默了。果然是小司馬呀。我維持著大俠客的空姿勢,來不及伸手一摸,眼看著固定發團的那根經典款翡玉釵悠悠就要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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