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3)

他慢慢呷著葡萄酒。直到餐廳關門,他才心滿意足地離去。

這是他生平吃到的最鮮美的一條鱖魚。他永遠不會忘記。

街上是陣陣斜風細雨。仿佛從地麵升起縷縷煙雲,朦朦朧朧,若隱若現。

格裏芬興致很好。在這樣的氛圍中必須放慢腳步,回憶點什麼才更有韻味。

他一邊獨行,一邊咀嚼著那道佳肴留給他的餘味。

不知是下雨路滑還是格裏芬沒有留神的緣故,當他走出餐廳來到大街的一瞬間,從身邊疾駛而過的運貨卡車突然把他撞昏在地上。

那是1978年10月17日夜晚發生的意外事故。事後格裏芬回憶時這麼說。

他被送進醫院搶救。

他的頭受了傷,其他地方沒有一點擦破和瘀血。八天後,他康複回家了。

為了慶賀這個從死神中逃脫出來的幸運兒,朋友們一起到格裏芬家裏來聚會。

格裏芬顯得比往日更活躍更有生氣。他要親自下廚給大家做幾道可口的菜。

長桌上擺著許多佳肴。其中格裏芬最引以為自豪的是他剛學會做的茄汁鱖魚。

然而,客人們嚐了一口就大失所望,一個個像咬了苦瓜似的皺眉蹙額。

“怎麼,不好吃嗎?”格裏芬睜大了驚異的眼睛望著客人。他自己嚐了一口。

他的表情和先前一樣平靜。客人們不禁麵麵相覷,頓生疑竇。

一條斤把重的鱖魚,被他燒得一股焦巴臭,他怎麼一點兒也聞不出來?!

這時,門外進來一位遲到的朋友。他手捧鮮花獻給格裏芬,希望他的生活像鮮花一樣美好。

這束玫瑰花真香,屋裏充滿了它的芬芳。

格裏芬毫無察覺。他聞了又聞,臉上卻沒有一點兒往常因為鮮花的芬香所帶給他的愉悅和歡欣。

煤氣外溢,幾乎使人窒息,而格裏芬一點兒聞不出來。有一次,他的隔壁鄰居家失火,濃煙和焦味撲鼻而來,格裏芬卻像沒事人一樣,嗅不出空氣中的怪味,差一點賠了命。

朋友們記起這一件件往事,斷定格裏芬的鼻子出了毛病,大為驚詫。

他們把他送進醫院。醫學專家經過診斷指出:格裏芬確實得了一種少見的病——嗅覺喪失症。那次夜晚發生的車禍,使他嗅覺神經受到損傷,中斷了大腦和鼻子之間的神經聯係——發生了“短路”現象。

醫學專家對此毫無良策。不久,格裏芬連連向法院起訴,要求因車禍而造成他致殘的司機賠償損失。

這場官司終於以格裏芬勝訴而告終。他得到了一筆可觀的賠償。然而,他原先靈敏的嗅覺不能失而複得。

鮮花的芳馨,田野的泥土氣,山林的鬆脂香,永遠不再屬於他。

高超的烹調手藝,隻能是他美好的回憶……

奇異的耳朵

窗外下著雨,密密的雨簾中,透出陰暗的天色。隻有偶爾一個突如其來的閃電,才給陰灰的天空帶來使人不安的驟亮,仿佛要把黑色魔鬼般的嘴臉,映現在眼前。

維拉覺得害怕,緊緊依偎著丈夫,丈夫撫摸著她的麵頰,說:“我有個重要的約會必須去參加。”他答應過一小時就回來。

他開著轎車在夜色中消失。雨越下越大。

維拉獨自坐在沙發裏,目光時時注視著窗外。她心神恍惚,煩躁不安。她感到似乎要發生什麼事,卻又講不清是什麼事。

一個耀眼的閃電驟然消逝,窗外陰影憧憧,伴著沙沙的響聲,像群魔亂舞,竊竊低語。

維拉臉色煞白。她慌亂地拿起話筒,要打電話給女友艾麗絲,請她立即開車到這兒來作伴。

電話轉盤發生清脆的轉動聲。當對方的電話發出第一陣鈴響聲時,維拉的電話機突然被一個響雷擊中。維拉也同時被擊昏,倒在沙發裏不省人事。

一個小時以後,維拉被回來的丈夫扶上床。他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她一定是為了等我才不知不覺在沙發裏睡著了。”他希望維拉睡個安穩覺。

她確實睡得很沉,很酣,兩天兩夜也沒醒。

第三天早晨,維拉睜開雙眼。窗外的陽光把房間照得格外明淨,桌上那束潔白的茉莉花散發出溫馨淡雅的氣息。

維拉忘記了前幾天發生的事。她瞅著心愛的茉莉,興奮地坐起來,伸手要丈夫把花遞給她。不料,怪異的事發生了。正當維拉張嘴說話時,從喉嚨口突然傳出一個陌生男人的說話聲。“喂,你是卡拉斯花店嗎,請替我送些鮮花康乃馨……”

維拉立刻捂住了嘴巴,兩眼恍惚地凝視著丈夫。她不明自這是怎麼一回事。

陌生男人的聲音消失了。丈夫笑笑說:“不用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維拉深情地望著身邊的心上人。她要向他講句最貼心熱情的話。

又一個尖細的陌生女人的聲音,從維拉還沒來得及講話的嘴巴裏衝了出來:“我要找巴巴拉律師,因為我馬上要死了……”

丈夫呆呆地望著妻子維拉,不明白怎麼又出現一個陌生女人的說話聲,仿佛是誰在打電話,一字一句從維拉的嘴裏清晰地“跳”出來。

她耳朵裏一刻不停地響著電話鈴聲,隻要嘴巴一張,對方打電話的聲音就滔滔不絕。她的嘴巴幾乎成了電話話筒。

她嚇得要命,絕望地倒在床上。這時,隻有這時,她的兩耳才變得非常清靜,電話鈴聲像短了電路似的,不再作響了。

她要得到安寧,必須永遠臥床不起。否則,一旦坐起身子,電話鈴聲便不絕於耳,說話聲幾乎要衝口而出。

丈夫把維拉送到遠離鬧市的郊區去住,然而情況並沒有改變。

必須向醫生求診。

在醫院裏,維拉把那天打電話時被雷電擊倒的事說了一遍。丈夫哭喪著臉,懇請醫生幫她擺脫困境。

醫生從未聽說有這種事,更沒治過這種少見的病人。他們一個個打量著維拉,仿佛她身上著了魔似的。

他們又非常同情她。於是,在她身上試用了各種療法,卻都不見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