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落塵端起海碗,道:“劍兄,太白兄,落塵有一事不明,既然兩位乃是好友,方才又為何打鬥?落塵看兩位方才出手淩厲,劍勢決絕,非是隻為切磋而已。”
一說到比劍緣由,劍上卿與李白互望了一眼,各自冷哼一聲,露出一副“豎子不足與之謀”的表情,直把落塵與花殊靈看得莫名其妙。
好半晌,劍上卿才道:“落塵兄,劍某問你,依落塵兄之見,治理天下,是文重要還是武重要?”
落塵一愣,道:“哪個重要?若要天下大治,文武不是應該並重麼?”
劍上卿搖了搖頭,道:“非也非也,雖然世人皆言文武並重,但縱觀曆朝曆代,從無文武並重這一說,總是略有側重的,某覺得,要治當今天下,非得武力不可!”
劍上卿話一出口,李白便轉過頭來,袖袍一揮,反駁道:
“一介武夫,豈能妄言天下?須知‘文治武功’,武力,隻能用來平天下而已,而非治天下,端看曆代窮兵黷武之帝,如秦始皇、隋煬帝者,哪一個又能善終?而注重文治的漢景帝、隋文帝,皆是裁軍減支,收刀劍於府庫,大行文道,才使得天下大治的,是以治天下,還需重文才行。”
李白一番長篇大論完畢,劍上卿“嘭”地一聲頓下海碗,道:
“哼,你一介腐儒,又怎知武力對一國之重要性?若說古代君王,周文王即使廟號一個‘文’字,亦是借助武人之力才安定了天下,遠的不說,就說本朝唐高祖皇帝,太原聚兵,揭竿而起,於烽火之中奠定了我大唐數百年基業,而文又能何用?與敵人比詩賦?恐怕還未等你一詩賦完便已兵臨城下,難道太白兄要靠三寸筆刀來應對敵人之千軍萬馬?!”
李白麵色漲紅,顯然不同意,大袖一揮,大聲道:“你這乃是巧言狡辯,開國之初,當然要靠無力平天下,可咱們討論的是治如今之天下,而非開國之時,如今並非亂世,所需的便是輕減賦稅,大興桑麻,使百姓明禮法、安太平,窮兵黷武隻能使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何來治天下一說?”
劍上卿冷笑一聲,道:“對,如今是太平之世,武則天與韋後新死,中宗即位,懦弱無能,太平、安樂二位公主把持朝政,女禍再起,而太子李隆基又整日醉心歌舞,不理紛爭,朝堂之上腐亂不堪,且邊疆之上,夷狄四窺,厲兵秣馬,蠢蠢欲動,好一個太平之世!試問如此太平,又怎能用文治來安定?!”
劍上卿一番話李白是當然不會服的,當下又據理反駁,那當真旁征博引,引經據典,盡顯文人風流,而劍上卿亦不示弱,口若懸河,竭力反駁,說到口幹舌燥之時,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之後繼續辯駁。
兩人一爭執起來便是決絕不休,倒把落塵與花殊靈晾在了一邊,而落塵與花殊靈對望一眼,相視苦笑一聲,終於明白兩人為何要大打出手了,政見不同,即使親手足也得反目,兩人於比劍之後尚能和好如初,不傷和氣,倒是實屬難得,且兩人雖是江湖中人,卻心懷天下,雖政見不同,但這份濟世胸懷,卻讓落塵欽佩不已。
清風徐徐,桃花紛飛,落塵與花殊靈坐在旁邊,看著吵得火熱朝天的兩人,卻又無言插嘴,重文還是重武,這曆來都是一個無解的問題,而劍上卿說得沒錯,文和武也不可能並重,是以兩人的爭執,落塵也給不出個答案。
花殊靈抬起小手,捧起海碗,靜靜地汲著酒,絕美的小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當她放下酒碗之時,卻是輕咳了兩聲,道:“兩位,先別吵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