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暉,微風習習,此時的天色,已有些微黑了。
無上三清宮外的青石廣場之上,一個身著雜役服飾的道人正拿著掃帚一下一下地掃著青石地麵,道人約摸五十多歲,麵目溫厚,頷下五縷長須飄然,一雙修長的雙手潔白如玉,仿佛嬰兒皮膚一般。
道人雖然隻是穿著三清正宗內最下等的雜役道袍,但觀其神情氣度,顯然是久居高位之人,無上三清宮外的青石廣場之上並無灰塵,但道人卻掃得極其用心專注。
約一個時辰後,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王崇真真人拄著掃帚,停了下來。
此時距落塵受傷已有一個多月,雖然落塵受傷並不是王崇真真人之責任,雖然上陽真人和其他幾脈真人並沒有怪他,但王崇真真人身為王素素之父,內心還是難以安寧,是以,王崇真真人隻有到此灑掃宗門,以期能稍微贖清愛女的一點點罪過。
夜幕快要降臨,繁星開始閃耀,王崇真真人拄著掃帚,目光瞟向遠處已是華燈初上的重陽峰,歎息一聲,又揮動著掃帚,仔細地掃著青石地板。
同一個夜幕,同樣的清輝。
無上三清宮後山的一個小院兒內,落塵身披一襲貂裘,坐在院內青石之上,仰天望著日漸繁目的星辰,不知在沉思何事。
半晌,落塵低下頭,望著自己一身厚重貂裘,無奈苦笑一聲,修道之人不懼寒暑,往往一年四季都是一件單薄青衫,但此時剛入秋涼,他便受不了風寒,不得不披上這身貂裘。
此時,據自己被王素素一劍穿胸已有一個多月,這一個多月來,自己之傷勢才略微好了一小半而已,本來,憑借自己遠超常人之恢複能力,這點兒傷早就自己痊愈了,可是那太素之氣頑固得緊,雖然師父上陽真人大耗修為為他驅除了體內的太素之氣,但太素之氣之餘韻猶在,是以自己的傷勢每好三分,便有一分半被太素之氣之餘韻打回原形,而諸位真人所賜的那些靈藥,對此時的他而言,也隻能發揮出一半功效而已。
其實,他大可不必這樣,此時王崇真真人早已回宗,以王崇真真人對太素之氣之操控能力,這點兒太素之氣之餘韻可以說是手到擒來,不消片刻便能為他消除幹淨,但他始終記得正陽真人對他說的,受太素之劍而不死者,以後對太素之氣的抵抗能力便能增強三分!
太素之劍乃三清正宗重陽宮之鎮宮至寶,而王素素想必也不會再偷太素之劍刺他,但落塵不知為何,就是不想放棄這增強對太素之氣抵抗能力之機會,他有一種直覺,自己以後,還會跟太素之劍對上。
“又是這種直覺…”落塵無奈地搖搖頭,輕聲歎道。
自己受傷之時,似乎曾回到一個地方,那裏一片灰黑,大地荒涼地令人絕望,在那裏,他見到了一座神峰,一座極盡他之目力也望不到頂的參天神峰!在他四周,有無數令他恐懼的氣息正對他虎視眈眈,壓得他肝膽俱喪,要不是他之師父最後以一朵紫色仙蓮將他救回,說不定此時的他已被那些恐怖氣息之後的存在給吞噬了,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他對那個地方有著莫名的熟悉,特別是在看見那座神峰之時,那種熟悉之感越發的強烈了。
自從被師父救回之後,他便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覺,譬如,他總是感覺在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會和太素之劍對上,譬如,他總是覺得自己可能不會善終,這些直覺來得莫名其妙,但他總是本能地相信,自己現在所預料的這些,總有一天會變為現實!
無奈地搖搖頭,不去管腦中那些雜七雜八的直覺,落塵自青石之上起身,來到院中的一個小幾前。
小幾之上,放著一把古香古色的古琴,此琴是妙玉真人遣人送來的,想必是仙玉仙多嘴,一不小心將自己會彈琴的事兒給妙玉真人說了。
此時他之傷勢還未痊愈,不宜妄動真元,是以凝琴訣是不能再用,而妙玉真人送來的這把古琴,正好代替了他之所需。
盤膝坐下,落塵撣了撣弦上清露,雙手放在琴弦之上,緩緩地撥弄了起來。
叮~
咚~
清越地琴音如同清泉漱石,在這寧靜的夜空中緩緩徘徊飄蕩,院內,蟲鳴遍起,促織聲聲,和著悠遠深邃的琴音,給人一種格外寧靜之感。
落塵不動真元,不使琴訣,隻是以一顆空靈的心境,按照腦中之曲譜緩緩彈奏,很早之前他便發現,就樣純粹的撫琴,能空靈心境,能感悟天地,不僅對自己修為的恢複有幫助,而且對自己之傷勢,似乎也有一絲絲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