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你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我打斷了羅欣欣的話，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因為憤怒而發抖：“什麼叫哪怕會死，也要漂漂亮亮地活到最後一刻？別讓我笑掉大牙了，別讓我聽見你那幼稚的話語了。你不怕死？你之所以這麼說，隻是因為這世上已經沒有了值得你去珍惜的人。你覺得自己活著也沒意思，所以你視死如歸。”
她的手開始漸漸用力，掐得我咽喉疼痛：“你什麼意思？”
我忍痛道：“我啊……別說剛才的逃跑，別說剛才的容忍，哪怕周海平要我跪下給他道歉，隻要這樣能活下去的話，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跪下。羅欣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有牽掛的。我還有家，我父親躺在床上生死未知，我母親要五十歲了，她的駝背越來越厲害，去餐館洗盤子都沒人要，隻能在工廠裏整天窩在儀表機器前加工零件。她還等著呐，待在老家的破屋子裏，等著我每個月彙幾百塊給她。視死如歸是你的本色？死了才是歸宿嗎？家才是最好的歸宿不對嗎？”
我用力趁著地麵，想讓自己站起來：“你表現了一時的勇敢又怎麼樣，你讓人知道你有種又怎麼樣？你滿足了自己一時的頭腦發熱，卻永遠失去了擁抱這個世界的機會。人活著不是隻有尊嚴的，對於我來說，隻要我能吃上一口飯，能喝上一口水，能給家裏的老母親打點錢，已經是老天爺最好的恩賜了。對，你覺得我在考核裏很勇敢，出了考核就是個懦夫，那他媽的是因為我想活下去！”
這時，我終於推開了羅欣欣，讓她撞到了地上。而我站起身，咬牙道：“很奇怪不是嗎？抱著去死的心態本來就很奇怪不是嗎？難道你覺得這樣很酷是嗎？你抱著不怕死的心態走下去，我卻是抱著想活下去的心態，硬著頭皮往上爬。我想活……我想活啊！我不止想自己活著，我也想讓你活著。尊嚴算什麼？像個英雄算什麼？隻要能讓我活著，隻要能讓我走下去，我就是做這地上的一灘爛泥，我也覺得心甘情願！”
羅欣欣抬起頭，她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有朝一日，當你真的成為一個男人，你會悔恨自己活得像個懦夫。”
“有朝一日，當我讓父母百年仙逝，當我擁有一個妻子，當我抱起一個嬰兒，我會看淡一切。因為我沒有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我沒有在最好的年紀視死如歸，因為我選擇了活下去……”我按下了電梯門，喃喃道，“那人生對於你來說，可能就像地上的一塊垃圾袋，肮髒又不值一提。但對於我來說……已經夠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我站在電梯裏，看著羅欣欣咬著嘴唇，眼睛一片通紅。
當最後門被關上的一刹那，我隻看見她黯然地轉過身，離我而去。
我靠在電梯裏，深深地歎了口氣，擠出一個給自己看的苦笑。
本來還以為，我會跟她很合得來。
果然……我不受女孩歡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