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旦長期處於壓抑、恐慌的心理狀態下,很容易精神失常,甚至出現幻覺。
苑使這段時間,就一直處在這種狀態下,立春以後,天氣漸漸回暖,可她的生活卻在逐步走向寒冬。
噩夢,糾纏著她的幾個月,她幾乎每天晚上都是在失眠中度過的。
到了後來,她幹脆晝伏夜出,晚上工作,白天休息,借著白天的陽氣躲避那種詭異現象。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後,本來苑使都要忘記那個讓她恐懼的噩夢了,可枯智和尚卻突然又提了起來。
當她下意識的回頭時,竟從那隱隱樹影中,看到了……那一夜夜在他夢中出現的冤魂惡鬼。
“啊,你們不要過來!滾,都滾啊!”
苑使一下被嚇傻了,抱著腦袋渾身顫抖。
龍五和王鬆也都愣住了,正要張嘴問苑使出了什麼事,卻聽樹林中傳來一聲尖銳的笛聲。
這是吹笛人吹出的。
隨著笛聲的傳出,那些不安的蛇兒竟慢慢平靜下來,乖乖的吐著信子。
笛聲似乎帶著熏香的神奇,不止蛇兒,片刻後竟連苑使也冷靜了下來。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捂著額頭,緩緩站了起來,咬牙道:“和尚,你該死!”
而枯智和尚,則微微眯起了眼,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不愧是苗疆梅家後人,這手驅蛇和安定心神的吹塤法,的確算得上出神入化了。”
吹笛人說話了,聲音從樹林中傳來,帶著空靈:“枯智和尚,依你的身份,用這種手段擾亂人心,不嫌害臊嗎?”
枯智和尚冷冷的回答:“老衲隻是一個守墓人,哪有什麼身份”
吹笛人忽的一聲輕笑,一掃周遭的陰森氣息:“哈哈哈,枯智和尚,你這樣說未免太自貶身份了吧?相當你這位年幫秋堂堂主,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號令天下,不知多少人為你驅使。”
吹笛人說著,已經緩緩走出了樹林:“手裏掌握著《舟行經》,是人脈最廣的一堂,三百年前,更是以一堂之力壓的幫主抬不起頭。”
說到這,吹笛人聲音冷了幾分:“而現在,你竟然甘願住在死人堆裏,用那種低級手段對付對手。我倒是很納悶,你在蠱惑苑使心神錯亂時,你自己有沒有想到過,當初因為你在境外死掉的那一千多名年幫幫眾?!”
她明明沒有吹陶塤,可尖銳的聲音卻還是不停的傳出,吹笛人盯著他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說起來,要不會你這禿驢,那一千多條性命又怎麼會死?你就不怕那些冤魂找你索命嗎?!”
轟!
如同一聲驚雷在腦海炸開,枯智開始顫抖,呼吸也明顯加重。
他怕了,如同剛剛苑使怕了一樣。
吹笛人,正用他對付苑使的手段,反用在了他身上,使他猛地想到了境外森林一戰。
她沒有說錯,去年的境外森林一戰,一千多名獨角獸成員,基本上已經是年幫秋堂能拿得出來的所有人手了,最終卻在一個晚上,全軍覆沒。
那麼多人全軍覆沒,與枯智和尚的指揮有著直接幹係,昔日如果他在場坐鎮的話,絕不會發生那種慘烈的一幕。
隻是當時勝券在握的他,卻和梁俊臣去了草原,好酒好菜的吃著,靜候著好消息。
所以說,那一千多名手下的覆沒,枯智和尚應該負全部責任。
剛得到那個消息時,枯智和尚也震驚過,也心疼過,卻從沒愧疚。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一點都沒說錯,為了大業,死一些手下又如何?
隻等他死裏逃生來到龍虎山,被守墓的老道士點化後,才明白他這一生是多麼不該。
說實話,如果不是老道士死前,要求他接替做下一任的守墓人,枯智和尚可能已經自殺謝罪了。
他根本承受不住良心的譴責。
如今被吹笛人反過來擾亂心神後,枯智和尚頓時就想到了那一戰。
死去的那些人,晚上做過的噩夢,頓時額頭冷汗淋漓而下,心頭好像壓了萬斤巨石,讓他根本喘不上氣來。
明確感受到枯智和尚有了死意後,吹笛人眼裏閃過一抹嗤笑,森聲道:“和尚,現在你還有必要堅持什麼嗎?不如早早交出那本經書,去你該去的地方了。”
“我該去的地方?”
枯智和尚怔了一下,緩緩抬頭喃喃說道:“對,我是該走了,去我該去的地方,至於書,你們還是自己去拿好了,就在南嶺槐……”
他剛說到這兒,猛地聽到巨大墓塔那邊,忽然傳來一聲猶如驚濤般的大喝:“呔!”
巨大墓塔那邊傳來的斷喝,如同一道閃電,霍的劃破和尚心頭壓著的陰霾,讓他精神一震,不由得向那邊看去。
然後,他便好像看到了一圈圈散發著淡白色光芒的道家符咒,似乎在圍繞著巨大墓塔旋轉著。
那些個符咒,一條條映入和尚的眼中: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伏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