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們在長大,父母在變老2
前半生,後半世
她的前半生,為我付出的所有不假粉飾的愛,我想在她的後半世,好好補償她。
文/王寧
25歲之前,我一直認為我是媽媽抱來的孩子,我的性格不像她,也不像爸爸。熟識的親戚朋友有時無心地講出來,我都要在心裏思量許久。我究竟是不是媽媽親生的小孩?如果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又在哪兒呢?
想起小時候一起玩過的表姐,被大姨媽要來就遠去朝鮮,再回國,她已曼妙待嫁,偶爾和我獨處一室,常常不發一言,一個人望著壓在玻璃板下的一張小小的黑白照,一個素靜如花的女子輕柔地笑著。在她指尖的反複摩挲中,淚,就落下來,從一顆兩顆到模糊一張臉……全然不顧年少的我吃驚一旁。
我後來悄悄地問過外婆,外婆說那是表姐的親媽媽。親媽媽?看來殺媽媽和後媽媽一定不同,不然大姨媽疼表姐二十幾年.她怎麼還對自己的身世耿耿難忘。 從那時起,我一片心思幾乎全用到探究自己真實出身上。虛虛實實地裝出城府,問我媽媽.我是不是抱來的呀?怎麼我記憶裏,您好像是從一個女人的手裏把我接過來的?
她就笑,那種笑,看不出答案。我不甘心,開始細細地講,逼著她聽,講的是我對這件事愈來愈多的杜撰。我想講得多了,她也許受不了這種溫柔的“折磨”,告訴我真相。我發誓,一定不要長到表姐待嫁的年齡,遺憾地淚流滿麵。
沒有答案,就不好意思眼對著鼻子一問再問。隻是存了惶惑的心,像寄存的菌,日久年深,事實的佐證,隻會加劇擴散成一團團更大的懷疑。
8歲,我偷家裏的錢買糯米糖分給班裏的同學吃,被發現後,爸爸狠狠地打我,她在一邊幫腔,叫爸爸使勁兒打。打到後來,我才撕裂嗓子般地哭出來。一張沙發,我坐在這頭哭,她坐在另一頭哭。我發狠地想,總有一天我要狠狠地報複她,離開這個心似毒蠍的女人。
10歲,我向她要錢買一種新上市的練習簿,不想她無意拉開抽屜,看到我藏在裏麵的十餘本用了一半的練習簿,即刻聲高八度,無回旋餘地地告誡我,不用完舊本子休想買新的!我成了班裏唯一一個趕不上“潮流”的女生,嘲笑聲聲入耳,自尊心備受打擊。
13歲,我數學考不及格,回到家,她喜洋洋地幫我試新買的裙子,我膽戰心驚地告訴她成績,她一記耳光揮在我臉上,你怎麼這麼不爭氣?
我脫下裙子,跑進自己的房間。她在門外,不停的責罵聲傳來。我真想找一團棉花,堵住她的嘴。最後棉花找出來了,我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16歲,我發現了她情感的軟肋,我隻需在她發泄不滿的時候,故意說,在我心裏,我覺得我爸最疼我。別人嘛,我也無所謂。
她潰不成軍,傷感地走開,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意。
17歲,有男同學打電話找我,她坐在客廳看電視,沒有走開的意思。放下電話,她問我男同學是誰,得不到答案,第二天,她去和我的班主任交流。自此,再沒有男同學的電話打到家裏來。我和她,持續冷戰。
18歲,我考上大學。選擇遠遠的城市填報誌願,離開她,成了我最大的夙願。
我爸爸送我去異地的大學,她在家裏包餃子,說好了不去送我。
火車進站,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隱隱跑來的身影,像她,一個車窗一個車窗地找過來,看到我,她忽然哭了,手撫在車窗上,像要摸我的臉。
我心一顫,火車開動,我讓她回去,揮手之間,我發現自己也忍不住被她弄哭了。
可青春期裏,最學不會的就是原諒,哭一場無非是落了的淚被風幹,心裏被怨恨累積的褶皺,不到真正長大,是不會自行熨帖舒展。
畢業後回到家,住在一個屋簷下,她已明顯的老態。
那年我23歲,學會化冷妝,塗很前衛的綠眼影,跑出去找那個被牽走了心的男人。鐵了心要跟他。她不同意,讓我領回家來見麵。愈發不同意。我們之間演繹從未有過的激烈。
24歲,愛情散去。想質疑她是不是我親生媽媽的念頭,也一並散去。
一度想搬出去住,她不說什麼,坐在床上為我準備一床厚被子。臨到走,我改變主意。她依舊為我縫那床厚被子,說等數九隆冬蓋。
25歲之後,我再沒有和她發生爭執。好像一夜之間就化解了,和解了,理解了,再沒有可以掀起兩個感情波瀾的駭浪。她曾說,我青春期的叛逆終於過去。
我想我的成熟來得太早,叛逆又回去得太晚,我想我一直都不是她期待的樣子,讓她不得不丟掉一些本真的從容與自信,來與我磨合,才使我們之間整整衝突了這許多年。而愛與理解之間,激烈與極端之間,花去的代價,是我差一點兒以怨懟與傷害來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我再沒做讓她擔心的事。我不吸煙,盡管在我認識的圈子裏,十有八九的女子與煙為伍,在吞雲吐霧中寫盡寂寞心事。可我不願意讓她再擔心我的健康。
我也未選擇同居的方式來印證愛情,以減少傷害來證明我在她身邊雖然平靜但是幸福,我想那也是她的願望。
我正直,節儉,沒有虛榮心,待人發自內裏……我想都是因為有了她的緣故。
最後一次見到表姐,我問她,對生母的想念是不是因為養母的愛始終不敵?
她說,不是因為得到養母的關愛不夠多,而是對生母當年的放棄,心存不甘而已!
我愴然淚落。
她的前半生,為我付出的所有不假粉飾的愛,我想在她的後半世,好好補償她。
感恩寄語——
“養兒防老,積穀防饑。”兒時怎麼苦,父母都不曾拋下我們,而是盡最大努力,讓我們過得比別人更好。而父母年老時,我們應該像一根拐杖一樣,攙扶、支撐他們走完餘下的人生。遺憾的是,我們都沒能像父母疼愛我們一樣去愛他們,我們總會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不能陪伴他們身邊,不能在他們跟前盡孝,不能讓他們能擁有一個幸福的晚年。
父母之愛是報答不盡的,但我們可以做一些我們力所能及的事情,給爸爸、給媽媽一個意外的驚喜,讓親情之花盛開,讓我們的生命更加絢麗。
打錯電話的“媽媽”
老人們為子女含辛茹苦一輩子,即使子女們成家立業,一個個離巢而去,仍舊割不斷他們對兒女的愛和情思。可是,做子女的心中又能有多少老人的位置?
文/牛莉
大年初一,我早早地起了床,煮好湯圓,等待妻子和孩子一起吃新年早餐。
“叮鈴鈴——”一陣電話鈴聲,我拿起話筒,電話裏傳來一位老年婦女的聲音:“孩子,過年好……”是媽媽打來的電話?我在想。但聲音又不太像,正疑惑,電話那頭卻開始說個不停:“你說年三十回來的,怎麼又不回來啦?別人家老老少少都高高興興地慶團圓,而我和你爸卻隻有孤燈伴雙影……”電話裏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看了一下顯示屏,知道這是一個打錯了的電話。可是,聽著老人的埋怨,我仿佛見到了一對風燭殘年的老人翹首盼兒回家團圓的希望破滅後,那種孤寂失落的清冷情景。
於是,我不忍心再告訴她是打錯了電話。我對著話筒說:“媽媽,你別難過,兒子是會回來看你們的。你們自己要多保重。”
“哎,哎,我們會知道照顧自己的,倒是你們常年在外,自己混生活很不容易,處處要多小心。你的胃病好些沒有?還常犯嗎?天氣冷,要注意保暖。小明成績還好?今年長高了吧?手還生凍瘡嗎?前不久,我打聽到一個偏方,用紅辣椒泡酒搽手有效,你給孩子試試看。”聽著電話那頭“媽媽”的嘮叨,我的眼眶有些濕潤。放下電話後,我心裏頭沉甸甸的。
我的父母也都七十多歲了,退休後一直住在鄉下老家。平時,我們在城裏忙這忙那,也難得回家一次。有時回去一次,老人高興得就像過節似的。老人們為子女含辛茹苦一輩子,即使子女們成家立業,一個個離巢而去,仍舊割不斷他們對兒女的愛和情思。可是,做子女的心中又能有多少老人的位置?
我突然做出決定,對兒子說: “林林,我們現在就買車票,和媽媽一起回鄉下看你爺爺奶奶,給他們拜個年。好嗎?”
兒子說:“他們不是很好嗎!過年前爸爸給他們捎回了那麼多禮物和錢,他們還能不高興嗎?”兒子的話,不禁使我心頭一震,我原先不也是這樣認為,隻要保證老人有吃有穿,物質上不虧他們,他們就會心滿意足,做子女的也就算盡到責任了嗎?我覺得一陣羞愧和內疚。
半個月過去了。那天,我又突然想起打錯電話的“母親”,她惦念的兒子不知回家了沒有?於是,按照那天的號碼,我撥了個電話過去。接電話的是一位男子,他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後,沉默了好一會,突然抽泣起來。原來他就是那位母親的兒子,他的母親因心髒病發作去世了,他是趕回家辦理喪事的。
電話裏,他難過地告訴我,“我在城裏經營著一家超市,原本打算回家過節的,可是那幾天生意特別好,因為忙,所以未能回來。誰知道媽媽就這樣地走了……想起來,我好悔恨呀!”這位兒子悲愴地自責,使我唏噓不已。
人的一生中,事總忙不完,但親情的報答機會卻是有限的。
讓我們多創造一些團聚的機會,多給老人一些親情的撫慰吧!過節時,還是應該多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