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裕住的呷邊鎮政府家屬院,其實就是政府職工的臨時住地,普通員工一人一間,領導兩間,兩排老式的平房,幾顆粗壯的榕樹,古樸而清雅。一到夏天,榕樹上開滿了絨絨的像小傘一樣的粉紅色小花,遒勁的枝幹撐起一方碧綠陰涼的天。院子裏幾十戶人家以年輕人居多,大都是剛結婚買不起房或正準備買房的,都暫居在職工宿舍裏。贏裕住在小院的最裏頭,丈夫郭定安是一個小公務員,姊妹六個,父親又死的早,全靠寡母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他們拉扯大,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貧不擇妻,是千古不變的真理。一直掙紮在社會最底層的人,沒有資格對人生有太多的憧憬和幻想,能吃飽穿暖摟著一個女人睡覺就很不錯了。所以,即使對贏裕有很多的不滿意——她又饞又懶還拖遝,郭定安還是盡快和贏裕結了婚。贏裕也覺得郭定安健壯、勤勞、善良,做人本本分分,做事兢兢業業,是丈夫的不二人選。她是現實理性的普通人,沒有那麼多的矯情和浪漫,時間不是用來等待的,沒有了愛情,還可以有婚姻,女人最需要的不是浪漫,而是一份踏實一份安穩一個能遮風避雨的港灣。二十六歲時,贏裕選擇了婚姻。他不愛她,她也不愛她,但他們都愛他們組成的家庭。
郭定安和兒子已吃過飯了,父子倆正在看電視,見贏裕這麼晚才回來,郭定安陰沉著臉說。
“幾點了才回來,幹什麼去了?”
“我去找工作了,有一份會計的工作,也不知能不能做的下來”贏裕說。她很想和他說說今天發生的事,但見他生氣的樣子,贏裕欲言又止。
“能把郭寶帶好就不錯了,買個菜都算不清帳,還做會計?別去丟人現眼濫竽充數了。”郭定安對贏裕太了解了——一個愚蠢懶散無上進心的女人,離開了家庭,她將無法生活。
“唉!我想也是,你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沒什麼把握,那就不去吧!”回到家,贏裕似乎忘了在公司裏發生的不愉快,忘記了自己曾有片刻的雄心壯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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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院子裏開始熱鬧起來,孩子們在院子裏喊著跑著追逐著嬉戲打鬧;大人們開始支起桌子組織人馬打牌,一般情況下人少支一桌,多了支兩桌。看牌的比打牌的人多,有的吃飯晚了,就端了碗,一邊看一邊吃,不時的還指導著議論著,旁觀者永遠比當事人要費心。大家七嘴八舌的熱鬧非凡。打仗兄弟好,打牌夫妻檔,老公有事了老婆接著上,打牌最怕三缺一,救場如就火啊!今天贏裕來晚了,連看牌的位置都沒擠上,就和院子裏的幾個女人出去散步了,一直到很晚才回來睡覺。
早上九點多的時候,電話響了,睡眼朦朧中,贏裕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贏裕吧?幾點了,怎麼還不來上班?第一天就遲到?公司是有製度的啊?”一個男人的聲音。
“金鑫”贏裕猛地反應過來:“啊——對不起,我馬上就到。”贏裕不假思索的說。
趕到公司已經近十點了,金鑫正在等她,姬堯也在,挎著包一副要出門的摸樣。
:“快點吧!就等你了!你和姬堯去銀行辦兩筆手續。”金鑫說。
姬堯有些不耐煩,自己這麼有本事的人居然要替這個土裏土氣的女人跑腿,煞費苦心的把謝梅婷攆走了,那可是正兒八經財經學院的高材生啊!誰知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到嘴羊肉進了狼口,真是蒼天無眼哪。她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盡量用平和的聲音說:“走吧,司機在外麵等呢!”
一路無話。
姬堯和銀行的人很熟絡的打著招呼,贏裕尾巴似的跟在後麵。姬堯的敵意是掩飾不住的,填個單子都不想讓贏裕看,問她什麼也是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贏裕也覺得自己太過多餘,索性坐在椅子上等,大廳內正播放著古裝連續劇,咿咿呀呀好不熱鬧。贏裕看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