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學兵站了起來,本來他想要過去安慰一下林婉婷的,不過才剛走到林婉婷身邊,他的臉色便突然一變,低聲對林婉婷道。
“別哭了,老爺子出來了。”
周學兵的這句話相當管用,一句話還沒說完,林婉婷便馬上停止了抽噎,伸手胡亂在白淨的臉蛋上抹了抹,抹掉了眼淚,勉強裝出了一個笑容,抬頭看向二樓。
過了片刻,林虛平的身影才慢慢出現在二樓的樓梯邊上。
今天他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衝著樓下的周學兵和林婉婷打了一聲招呼,然後慢慢的沿著樓梯走了下來。
周學兵和林婉婷並沒有動彈,也沒有過去扶林虛平。
這個要強的老頭子到了現在也不願意被人攙扶。
“乖孫女,怎麼又哭上了,是不是孫女婿又招惹你了。”
看到林婉婷那不自然的臉色,林虛平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他卻裝作不知道,爽朗的笑了笑打趣林婉婷道。
“老爺子,你這是在冤枉我,我可是新時代的好男人,每天都要背誦好男人守則的,所以絕對不會招惹自己媳婦生氣,剛才我就是隨口把好男人守則背誦了一遍,誰知道就把這丫頭給感動的哭了。”
周學兵咧嘴笑著隨口掰扯道。
現在也隻有他能夠跟林虛平這樣談笑風生。
林婉婷其實也知道,自己不應該在爺爺麵前表現的太悲傷,免得讓林虛平心裏也不舒服,可是一想到林虛平馬上就要永遠離開自己,林婉婷便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哈哈,淨是瞎胡扯。”林虛平笑了笑,隨即歎息道:“孫女婿,這次你們也要陪著我見一見那些老朋友,以後我們估計是沒有再見麵的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去一趟,不僅是要去見這些老朋友,我還要回一趟我的老家……我永遠也忘不掉,我老家那滿山的柿子樹,到柿子成熟的時候,滿山遍野都是一片火紅,我跟我的那些小夥伴們每天都在柿子樹上趴著……”
林虛平一臉緬懷,似乎沉浸到了那個幾乎已經被他遺忘掉的美好畫麵中。
老家!小夥伴!火紅的柿子……這些東西對於此刻的林虛平來說,絕對比至誠集團更加重要。
“老爺子,剛才我跟婉婷不就是在商議這件事嗎,我們已經商議好了,咱們明天就出發,挨個去見你的那些老朋友,最後一站咱們就去你的老家,我看這行動咱們完全可以叫圓夢計劃,等老爺子你圓夢之後,我也要來一遍。”周學兵輕輕笑了笑道。
“圓夢!就是圓夢。”聽到這兩個字,林虛平幾乎忍不住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一片火紅的柿子。
……
既然已經決定了要陪著林虛平走這一趟,所以整個林家的所有人都開始忙碌準備了起來。
第二天,一個車隊便悄悄的離開了金海市。
恐怕誰都沒想到,一個掌握了金海市最大公司數十年的霸主級存在,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金海市,朝著他最原始的夢想奔去。
從金海市出發,林家的車隊接連去了好幾個城市。
圓夢之行並不見得一定就會圓滿,林虛平所要尋找的那些老朋友,有許多已經無法找到,也有許多已經先一步離開了這個人世,最後林虛平見到的也不過是寥寥幾人。
看著這些白發蒼蒼的老翁激動的擁抱在一起,歡說當年的往事,就連周學兵這種心境的人都有些忍不住心中有些發酸。
林婉婷其實心裏一直擔憂,害怕林虛平身體會撐不住,某一天突然倒在路上。
不過她的擔心明顯是多餘的。
多日的奔波,就連林婉婷也覺的有些疲憊起來,可是身體已經極度虛弱的林虛平的精神卻越發的振奮起來,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林虛平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糟糕,恐怕周學兵等人還會以為林虛平已經好轉過來。
花費了整整半個多月時間,林虛平終於走遍了他想去的地方。
就連他的老家,那個連林婉婷都沒有去過的偏遠村子,林虛平也親自走了一趟,不過這個村子和林虛平記憶中的老家已經有了很大的差別,他記憶中那漫山遍野的火紅柿子樹已經變的很少,村裏新冒出的建築也讓林虛平覺的陌生,而且更主要的是,村裏幾乎已經沒有幾人還記得林虛平這個曾經在這個村子裏長大的人。
“二蛋,狗尾巴……柿子樹。”
在回歸金海市的途中,臉上帶著幾分淡然笑容的林虛平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口中呐呐自語,呼喊著當年那些小夥伴的昵稱,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回答他了,他的那些小夥伴們已經大都變成了村子裏的一個個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