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堂木一拍,四周立時靜了下來,說書人尖細的聲音像極了一條輕盈飛舞的絲帶,於不知不覺間纏上每一個人的心頭,引逗著他們的思緒隨著他的言語而行。
“須知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說書人清了清嗓子,忽的壓低聲音,“諸位客官可曾聽說了,那一日天機閣的閣主胡十三,雖然被逼跳下懸崖,卻是蒙大難不死,且有後福無限,皆是因為天機閣行事向來稱得上公正二字。”
所謂道理,自然得先道出一件驚人奇事,然後再理出一個服人緣由。說書人這一手倒轉乾坤,先揚後抑,耍得甚是得意,全場寂寂,唯有他一個人噴著唾沫星子,驚堂木一拍。
“當年一群蒙麵人,不知從何處來,也不知於何處消失,一路追擊胡十三直至華山之巔,三天三夜的惡戰。胡十三何許人也?雖則天機閣主掌江湖秘聞,可胡十三當年也是一戰成名,輕工身法自成一派,既可瞬間幻化出千萬虛影,又可刹那消失出現,簡直是個神仙般的人物。更不必說他一支長筆,力透石背,於石碑上書寫卻能經年不消,真乃曠世之才也!話說當時胡十三且戰且退,先是上來一位使長劍之人,那劍長五尺,是少有人用的東西,胡十三隻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那劍的主人。江湖上使長劍的人並不多,卻也不少,然而這一位的劍卻是異常的長,隻因他的劍是兩柄相連……”說書人話音未落,台下立刻一片倒抽冷氣之聲。兩柄長劍,既可相連,又可舞動雙劍的,正是鎮遠鏢局的總標頭佟彪啊!這便對上了?!
可說書人顯然意猶未盡,依舊描述著那一戰的精彩,末了總結道,“……如此人物,這般異能,竟然在被圍困後幾次突圍後均無功而返……分明那些黑衣人看似來自江湖各處,毫無章法,卻其實組織有序,以奇門遁甲之方位,八卦變幻之術數,死死將胡十三困於華山之上。”
又一下驚堂木,說書人神色一振,抬眼看向凝神靜聽的台下,聲音亦是驀然揚起,“這江湖中究竟誰有這麼大的能力,又有誰如此了解胡十三的幻影術,又緣何能夠聚起這許多高手……尚有胡十三如何落崖卻得不死……如何尋得那本人人求而不得的秘籍……”
台下的人順著他忽而揚起又緩緩沉下的聲調,都伸長了脖頸,生怕聽漏了一個字。須知道當年一戰,雖是極負盛名,能夠得到的訊息卻是極少,如今聽來人人皆是專注異常。
“且聽下回分解!”
這一句一處,台下那些伸長的脖頸登時都支撐不住那些腦袋了,咚咚聲四起。
“嘶……”
台下,言不才也倒吸了口冷氣。
左飛卿冷笑道,“你不會真心了吧。”
“不。”言不才一隻手撫過麵前的楠木桌麵,“我心疼者桌麵,被那麼重的榆木腦袋砸了,一定很痛。”
左飛卿不屑地挑了挑眉,帶著三分怒氣低聲道,“洛陽城裏最有名的館子我們可是一家家聽過來了,不過是一些不盡不實的胡言罷了,你這樣耗費時光卻做些無用功,我倒是不得不懷疑你是否真的想抓住那人了。”
“不才區區在下當然是想盡快抓住那人的。”言不才笑道,“飛卿兄既然如此說,相信您心中已有了計較了,不才區區在下洗耳恭聽。”
左飛卿的神色瞬了一瞬,忽的笑了,“能從怨言中聽出真相,我倒是小看你了。”
“不敢。”言不才拱手一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們聽的幾家,故事其實都大差不差,有趣的事,出現的人物竟是與之前的命案的當事人全部吻合,這……應當不是湊巧能夠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