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先有些懵怔,等到終於意識發生什麼狀況後,趕緊圍過去幫忙製止,於是整個帳子裏亂成一團。
“少將軍,使不得啊!”
“放開我,是我害死了父親…讓我隨他去!”
“惟則,你這是作什麼!”
……
嘈雜聲瞬間轉化成千萬隻蒼蠅,在她腦子裏鬧得不可開交,太陽穴突突直跳。饑餓,疲倦,困頓,仿若猛獸般吞噬著她的意識,事實證明,人到了極致,也是顧不得什麼,她望著眼前晃動的人影,奮力地吼出聲,“夠了!”
待到感覺眾人的視線都向她集中時,她不情願地又從口中溢出一句,
“或許…還有個辦法…”
夏日的清晨總是來得很快,稍加一折騰,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帳內屏氣凝神,帳外焦慮不安,竟又是一夜未眠。終於到換第五次藥水時,開始見清,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吩咐留下來幫手的醫者將中毒之人從木桶中撈起來,好好安置於榻上,又過去診察了一番,才起身長長伸個懶腰走出帳門。帳外的人自是急不可耐的詢問,聽到她說已無大礙後便魚貫而入,隻剩劉封過來攙了她一把,關切的問道,“恩公,你沒事吧?”
她不自然的收回手肘,搖了搖頭。
“恩公昨日趕路那般顛簸,又一夜未睡,定是極乏了,營帳少將軍早就叫人備下,小的這就引恩公過去休息!”
她點了點頭,雖見劉封做了個請的姿勢,卻還是等他先走一步,自己跟在了後頭,到營帳前,劉封停下來,畢恭畢敬地掀開帳門,“恩公請,有什麼吩咐隻向外喚一聲就行,少將軍要服侍老將軍,恐怕一時半會兒過不來,缺什麼也都隻管跟我說…”
她見他還要說,趕緊點頭作勢要進去,劉封隻得閉了嘴。可剛要進門,她似乎又想起什麼,停下來看著劉封道,“你還是叫我小兄弟吧。”
劉封有些莫名,卻也回應了一聲,搔搔頭,放下門簾走開。
四處檢查一番後,她才掀開被褥躺下。沒想到竟被擄入了軍營,昨日裏雖見好些人穿著鎧甲,卻沒太在意,今日出帳門後看到這氣勢磅礴的營地,才確信。細想起來,昨日他們也都喚中毒之人為大將軍,那他應該就是這營中的主帥了,都怪自己被怒火衝昏了頭,沒注意那些個細節,如今看來,隻能等到他蘇醒,求了自己這救命的情,才有可能離開這裏。
這一覺睡得很是掙紮,醒來竟全身酸痛,汗水濕了一身,夢裏一會兒是那個女人的打罵,一會兒是那個男人的怒吼,師父的叮囑又不斷在耳邊徘徊,她雙手匝住腦骨,好像怕它下一刻就要裂開了似的。
“小兄弟恩公,您總算醒了,好家夥,您可是睡了兩天一夜啊,我不得一會兒就來看看,還怕您醒不了…”因著認定她是男子,劉封毫不避諱的直接掀開門簾,見她坐在床上發愣,便嘮叨開了。
她接過劉封遞來的帕子,雖覺得有股味道,卻也勉強擦把臉,抹了抹脖子,忽然覺得別扭,轉過頭就見那粗人正直愣愣地看著她,見她回瞅自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我還是第一次見恩公,哦,小兄弟恩公這般好看的男人,脖子白得跟女人是的…”
她沒有回話,繼續瞅著他,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解釋,“不,不是恩公你想的那樣,我,我隻是…”
“報告!”
聽到這聲劉封才一解窘迫,清了清嗓子問道,“何事?”
“回參軍,大將軍問恩公起了沒,想見恩公一麵。”
“哦,你去回大將軍說,恩公已經起了,我這就引他過去。”
“是!”
待士兵一走,她便準備起身,劉封趕緊過來幫忙掀被子,她無奈隻得又瞪著他。劉封慌忙鬆開手,邊往外走,邊說道,“您,您自個兒慢慢來,我就在帳外守著,您,您不著急…”
見劉封出去,她腦袋轟得猛升溫,隻有一個想法,便是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急湊地翻身爬起,好一陣眩暈,想來是幾日未進食的緣故,隻得虛弱的扶著塌沿,盡力快速地收拾行李,待離了此地,再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
進到帳中時,裏麵隻有男子父子,老者半倚在軟榻上,麵色蒼白,看上去還很虛弱,男子一臉感激的望著她,看到肩上的包袱,有些詫異,“恩公這是要走?”
“是啊,你父親的毒我已解,餘後該用的方子我也都給你們了,應該沒有繼續留在這兒的理由了。”她攏了攏肩上的包袱,略微試探的回答道。
“誰說沒有?”
聽到父親發話,男子側過身,讓老者與她相視,細看之後,老者明顯一愣,“你…”
她被盯得久了,很是不自在的幹咳了一聲。老者這才回過神,和藹一笑,“哦,老夫失禮了,小兄弟既然救了老夫,就是老夫的恩人,應該被敬為上賓,怎會沒有留下的理由,還請恩公多待些時日,好讓老夫與犬子以表感激之情。”
“父親說的是,恩公,那日在下太過心急,以至於對你失了禮數,還請恩公責罰在下。”男子負手於禮,懇切地看著她。
她微微扯動嘴角,勉強露出個笑容,“公子那日是事出有因,為孝悌之義,我若責怪,豈不是我不懂人事?我知你父子二人心意,隻是我身有要事,實在不便久留,還請這位大人看在我救過您的份上,放我離去。”
“可是…”男子一臉惋惜。
“惟則!既然恩公有要事,就不要再勉強他,令他為難了。”說著老者對男子使了個眼色,男子立刻會意的從手袖裏掏出一鼓囊囊的荷包,奉在了她麵前,“恩公,既你不願留下,這小小敬意,就隻當是我父子二人送於恩公的謝禮,還請恩公收下。”
她抬眼看了看老者,又看了看男子,心道,這錢若不收下,恐怕又要糾纏些時間,拿著隻當自己賺的零花錢吧。便拱手做個揖,“那就多謝二位大人了。”
說著接過荷包,卸下肩上的包袱,準備把荷包塞進去,不想包袱下角突然鬆開,‘哐當’一聲,一塊玉佩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