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童惟知道,他是她將全部精力傾注依賴的人。即使他為了訓練欺騙她,給許諾,可她依舊將自己完全依靠給了他。
除了華莎以外,她從未這麼依賴過任何一個人。
他已經17歲了,身高已經175厘米了。對於童惟來說,她必須仰視他。
他依舊是以前那樣的腔調:“不錯。沒哭,鐲子也還帶著。”
他如今是越發帥氣,整個人又高又瘦,白皮膚,雖是一雙細長的眼睛,可是也十分漂亮。
如今的他,就像個電影裏走出來的王子一樣。
她一句話也不說,就仿佛他們從不認識一樣。
吳世勳見她凝神不語,走到她身邊。望著她的雙眸,即使是黑暗之中,她漆黑的瞳孔也格外明顯。就像一雙貓的眼睛一樣,在黑暗之中明顯突出。坐在她的床上,望著抱膝而坐的她,語言依舊平淡自然:“你一句話也沒有嗎?”
童惟的房間有一扇落地窗,外麵的車一開過,雪白的車燈便會照射到她的房間內。童惟平日都拉著窗簾,隻是天生淺眠會被驚醒。如今雪白的光線照到童惟的臉上,那張臉竟被液體沾濕。
吳世勳望見她臉上的淚痕,一臉不解疑惑:“怎麼哭了?不是答應過我不哭的嗎?”童惟的眼淚仍在往下掉,聲音竟依舊未變化:“哥哥隻記得我答應了什麼?哥哥答應了我什麼卻沒有兌現!那我為什麼要實行呢?”
吳世勳愣了,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在氣我沒有回來?”他的雙眼在夜中依舊如同琥珀一樣美麗,如今他卻發英俊帥氣了,雖然長相過於嬌柔秀氣了一些,可依舊是個美男子。童惟滿臉的淚水未擦,她聽罷笑了笑,可聲音卻發出了哭腔。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隻是沒有忘了哥哥的話罷了。我不敢忘了哥哥的話。”
他靜靜地望著童惟,這一年未見,便認為她變化太大了。人有些超出年齡的成熟感。而語言也是話中帶話。他萬萬沒有想到當初他唬她的話,她竟然記在心上,而且念念不忘了一年。
他又何嚐不想回來?日月星辰,日複一日。在那個像牢籠一樣,要夜以繼日地拚命訓練才能夠拿到出道名額。可那裏的訓練生的心機也更是身後。他更是在日夜之間與千萬人勾心鬥角鬥出來了出道名額,才能在今日回家。
可是她不懂?!
她氣他不回來,不兌現承諾,可卻不知他的苦。
現如今兩個女孩都進入了準備時期。華莎知道,再不找到童惟就沒有任何機會了。也沒有任何時間了。畢竟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了,所以她也在加緊地找。她們開始為出道準備,沈蔓幾乎一整天都在醫院陪華莎。她整日整日都在發呆,似乎整日都把心思寄予在幻想之中。
邊伯賢從打聽了好多人,最後才從夏瞳口中打聽到華莎住院的時候,正與他的其他十一個兄弟在訓練室。吳世勳因為請了一個小假回家了,所以他不在場。而其他人則在訓練室裏呆著,或者練舞,或者聊天。他正想著好久不知華莎消息時,手機裏傳來了消息。
是夏瞳發來的,他拜托過他們任何人隻有有華莎的消息就要不管任何情況都立刻來告訴他。
隻是,這個消息讓他被當頭打了一棒。
然後,大腦就一片空白亂嗡嗡地發生了耳鳴。
等到他再能夠聽到聲音時,是鹿晗在叫他,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他才反應過來,華莎已經住院了很久。
接著,他便不顧及十一個人的呼喊,慌忙跑出去。而又一邊跑一邊拿出手機打給金俊綿,叫他代替他請假。
他就像是在與時間賽跑一樣,恨不得此刻光速都可以比他慢些。短信上寫得很清楚,b區的重症病房。
而終於到達了病房,卻發現無力按動門柄推門而入。就好像裏麵住著的那個人是他永遠都無法麵對的人一樣。他明明想見,明明在意,可卻絲毫沒有勇氣麵對。
可他還是看到了,終於鼓起勇氣去看她。卻又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那股勇氣一瞬間煙消雲散,悄然無蹤。
床上那個年僅十三的女子,已經形同年過半百的人,而且是已經病入膏肓的年過半百的人一樣。那張白得沒有血色的臉,雙眼也毫無神采。
她轉頭看向門外時,當看到門口所站的人時。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驚訝錯愕,然後轉過頭。沉默,無言。
沈蔓見邊伯賢在門口,又見場麵尷尬,於是無奈地打圓場:“華莎你哥哥來啦!”
華莎愣神轉過頭,望著沈蔓,皺著眉疑惑地反問:“哥哥?!”
沈蔓點了點頭,又笑說:“我先去護士站,你和你哥哥聊聊吧!”說罷,便像一陣風一樣,離開了病房。
華莎有別過臉,不理邊伯賢。她怕她看到他的臉自己會忍不住流出眼淚。因為她知道,在不久以後自己將會離開,再也見不到他。或者說,利用結束,她再也不用見他了。
就像曼珠沙華一樣,就永遠無法相見。開一千年,花和葉卻永遠不會相見。
他看著沉默了半晌的她過後,才漠然開口:“怎麼回事?”他的語氣依舊是如以前那樣的平和,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華莎望著窗外,並未應答應他,而是話題轉移:“伯賢哥。下雪了。”
那樣細小的雪,從天上飄落,又小又白,又白又細。成片成片地掉落,如同鵝毛一般輕。華莎又道:“是雪就會融化。”邊伯賢卻走到了她的身邊,坐在她的病床上,望著她,微笑著回答:“是花就會枯萎。”
華莎輕輕一笑,用微笑掩蓋一切。邊伯賢又問:“還要繼續找妹妹嗎?”華莎搖了搖頭,不知是不找還是不知道。隨之又歎:“她那朵花還沒有開,我這朵花就將要枯萎了。”
他卻什麼都沒有,隻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她也不反駁,任由他揉著頭發。未了,她才又問:“伯賢哥還記得花燈嗎?”邊伯賢愣了一下,才笑答:“記得。”
他當然會記得,那是她在來到韓國以後,加入了他的家庭以後,成為他的妹妹以後,和他一起生活以後,第一次那樣明媚的笑。那個願望也在他的房間裏存留。隻是他從來不看,即使她用韓語寫著,他也不會看。
華莎淡淡一笑,點了點頭,才又說話:“哥哥若想看,不妨拿出去問同組合的中國成員。若不想看,那大可以扔掉。”
——
童惟什麼也沒有再說了。隻是坐在床上,不停不停地痛哭流涕。吳世勳望著她這樣哭泣這樣流淚,也隻能輕聲安慰:“不是我不回來,而是我也是住在公司以後才知道。訓練生時無法回家的。”
“所以,哥哥依舊要堅持訓練嗎?”童惟在他話音剛落時便接著叫道:“以後是訓練多久都無法回來了嗎?”吳世勳望著她,笑著回應:“不。以後隻要沒通告,周末我都可以回來了!童惟,我被選入組合了。我要出道了!”童惟木訥地看了他很久,雙手抓住被子,手指已經抓得發白了。如今,她就如同緊抓著救命稻草一樣,緊抓著被子。
她不知該如何表述她的心情。是喜?是悲?是怒?是哀?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她的夢想可能這一輩子都要被扼殺了。
外麵下著雪,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她的聲音平靜得像剛才什麼事都沒有過一樣:“哥哥的夢想要實現了,那我的呢?”童惟鬆開了被子,走下床,站在玻璃落地窗前,“哥哥努力了三年近四年,終於將實現了。”吳世勳也站起,如今他長得很高,比童惟要高很多。他低頭微笑著勸道:“童惟,你還太小,公司太殘酷太累。”他等待她的回答,卻不知她會如此回答:“你也不是這個年齡進去的嗎?”他被她堵得語塞,過好久才又勸:“我是男孩,身體的承受力比你強!”童惟的嘴角一彎,淺淺一笑:“總有女訓練生吧!像boa那樣的。”吳世勳更沒想到她會拿自己的偶像boa來壓自己。一時間也沒辦法再多說些什麼。童惟突然跌坐到地板上,雙手抱住膝蓋,小聲地抽泣,說的什麼他聽不清,隻有一步步靠近才聽清她喊的詞: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