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放夜喜歡許暮雲源於他對許暮雲的好奇還有一些些捉弄的成分。畢竟成仙多年也就遇到許暮雲這樣一個呆頭呆腦敢於和神仙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遊魂。
他以為他和她之間也就這樣了,說的上話卻絕算不上親密。許暮雲放不開她的南宮而他放不開許暮雲。直至月悠然橫空出現擾亂了這一切。
都放夜有個千年未改的習慣便是每年的寒食節必去一趟北荒的九宮山找多年的好友赤鬆子喝酒。
一個故事的轉折往往都不隻一個巧合,在這個故事中最大的巧合是,南宮家的老太君在寒食節之前的的前幾個月向赤鬆子討一個替自己孫女擋劫禍的人偶,不巧都放夜去的那天赤鬆子剛好完工正要交給在洞門外等候的太君。南宮的太君許暮雲是認識的,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或許真的太想見南宮一麵了,許暮雲附在了那個人偶的身上,這個人偶赤鬆子給她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月悠然。
後來都放夜每每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隻能搖頭歎氣,所有糾葛不過隻是機緣巧合,除此之外又還能再說什麼呢。
首陽小妖說道此處也是忍不住的握拳歎氣。
我一手拖著下巴,另一隻手用指尖戳了戳吃桂花蜜吃的正歡的小妖:然後呢,許暮雲最後怎麼樣了?
小妖一臉詫然,放下裝著桂花蜜印著點點桃花的淨白瓷碟,騰著雲跑到我麵前:“真仙人,你將你下凡時經曆的事真的是全都忘光了嗎?……。”
他嘀嘀咕咕不知說些什麼,我再問他關於我做凡人時的事情,無論用什麼辦法他卻是死也都不肯再說的了。最後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不再問他我以前的事,他將這個故事說完。
這個故事很複雜也很簡單,總而言之不過是一個少女喜歡上了一個人,千方百計的靠近他想同他時時刻刻在一起卻最終還是不行。你看天從人願它也就是個願望罷了。
許暮雲被少華南宮家的太君帶回少華山當了三年的月悠然,都放夜就在少華山的腳下守候了許暮雲三年。
第四年年初許暮雲的一片癡心得到了回報,那一年少華山的櫻花開的格外的濃烈,微風拂過攜卷起片片粉色的櫻朵,落在肩上袖上惹得一陣步履香迎。那年我作為南宮家的嫡女不過八歲。
那一年首陽小妖口中我的哥哥南宮瑜鶴氅下一身淡藍色的深衣撐著一把八十四骨紫玉做柄落染紅梅為麵的油紙傘緩緩的順著少華山上那通往鑄劍台的青白色的石階一步一步走向月悠然,用他特有的溫和如玉暖暖的語調說出了許暮雲這一輩子最想聽的話:阿月,等過了上祀節祖母回來後,我就同父親說我們倆的婚事好嗎?
他以為她定不會拒絕,事實許暮雲真的舍不得拒絕,可是不過是個遊魂不過是一個人偶,所有一切皆是虛妄,無論如何都是沒有可能的。
事情最終了結於那一年的寒冬,許暮雲抽身離去,南宮瑜思傷成疾。
許暮雲走的那一天少華山下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雪,雪埋沒了一切,帶走了所有過往的影子。醒來的南宮瑜對外號稱從不記得月悠然,一個人閉門在鑄劍台下的梵音閣中,等待著六年後那個突兀的闖入少華山梳著隨雲髻與月悠然一樣笑起來眼睛宛如月牙的女子。
別人永遠不會知道那個藏在月悠然內裏的許暮雲永遠的隨著那場大雪消失了,南宮瑜得以活命的根本不是那顆人參而是許暮雲拚盡全身氣力從地府閻君那裏拽回來的一魂三魄,那一天的壯烈我無法表述出來,隻知閻君大怒將許暮雲用七麵鎮魂旗幽禁在十八地府同時將都放夜狀告至東華帝君處,都放夜於南天門處受五百杖則,廢除原先地仙之職,流放赤水境北。
轉輪鏡中幾番明滅,暮色碧雲幾番沉浮,大片大片的火燒雲後都放夜的鏡像若隱若現,他抱著一個身著淺青色繡著月桂花紋的女子,那女子頭發散落遮住了臉龐,大片大片的血跡在繡著五彩祥雲的領口下翻湧一如天邊大朵大朵被暮色染紅的雲彩。
若我能到達那時我想我會聽到那個女孩拽住都放夜的衣領在他耳邊說:其實我也喜歡你,可你始終是神仙而我又早早遇到了南宮瑜。都放夜不知道我又沒有跟你說,我其實……
世人傳說神仙沒有眼淚,神仙自己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轉輪鏡將滅,藹藹紅雲盡數散去,我看見那時那刻的都放夜流了淚,原來神仙也是有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