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開辟之後,萬物開化,無奇不有,能者霸道,強者作主。各種妖、鬼、人、仙、神、魔層出不窮,族群間鬥爭此起彼伏,天地間鬧鬧哄哄本來看著是個很有朝氣的場麵,但久而久之,創世的古神便覺得如此亂糟糟實在頭疼。開化的萬物力量增長的速度太出乎意料,無論神族力量如何強大,卻終有應劫沉沒之時,所以建立天地正和的秩序,扶植近神的新生力量已十分必要。
亦因此有那麼段很久遠的歲月,神族在世間十分忙碌,該點化的點化,該殺伐的殺伐,幾次大肅清引起了大反抗,爆發了洪荒之亂,天地分崩,近半的造物竟與神對立而站。
但神族終歸是創世的主,幾經波折地付出了一些代價後,自己的地盤收拾得十分幹淨,並自此建立正邪之分,栽培仙族,庇護人族,對妖、鬼時有點化,至於魔族,基於其頑固不化又無法殲滅,便冷處理了,反正他們有一隅安居不四處作亂即可。而且魔為萬惡之源的形象一確立,引導其它勢力孤立魔族,魔族便隻能在心裏憋著鬧騰。
過了不知歲月幾何,仙族越來越昌盛,人族也十分興旺,妖、鬼、魔也算相安無事,古神便都居九重天之上,無聲無形卻長存萬物的認知中。
關於洪荒的一切也煙消雲散,除了對一隻妖或者說一個人至關重要外,對其他造物而言似乎是無關要緊的。身處其中的孤寂,大概開天辟地以來再也沒有誰嚐過。這是不能磨滅的記憶,也是無法傾訴的秘密。
再沒有誰知道,這世上曾經有一個不一樣的月亮,不一樣的月亮照在一個章華靈境上,靈境上存在一個月靈族,月靈族裏有一個靈采公子。
時過境遷,風雲變幻,萬物滄桑,他卻有一個永恒的夢境,往事並不如煙。
夢境裏永遠是化不開的沉鬱,即便是花前月下春風無憂的時刻也顯得甚是哀傷。
那時,洪荒神魔決戰在即,魔族霸主如天闖入靈境,脅迫月靈族族長獻出巨大靈力注入利刃之中,並以此利刃重創大神女媧,令伏羲大帝震怒,如天被滅後,神將很快就打破章華靈境,誅盡月靈族。
熊熊烈火與絕望的哀嚎之中,大部分月靈族人都已灰飛煙滅。月靈族長拚死將小兒了無生氣的身體放入月蓮夜生境中,然後拉著長子的手,滿臉淒惶地說:“今日我族大難,恐怕世上再無我族存留,可歎我月靈族世受天神恩惠,尤其得女媧大神愛護,當日我被如天脅迫也是存了僥幸,以為不過個人受罪,豈知牽連一族受戮。我雖有罪,可得此結果難以接受,今日我等無辯駁機會,還盼你往後能盡上一份力,洗清月靈族忘恩負義,勾結魔族的冤屈。”
重任加身,靈采自當義不容辭,但當時情勢恐怕無人能活,他又談何洗清冤屈。靈采點頭默然,不忍言破。而正在此時,父子兩人被火海瞬間吞沒,族父依然抓住他的雙手喃喃地說了些什麼······
等到他意識清醒,他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他從一個俊采豐神的翩翩公子變成一隻可怕的鴸,身處一片荒蠻之中,巨大的衝擊讓他數次暈死過去。
他知道被流放的孤魂大多如此,而且沒有得到赦免,就可能永遠都是一隻鴸。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明明是死後重生,為何他對前生記憶如此清晰。他還感覺到自己往日的力量,卻像被什麼束縛一樣無法使用。
於是,他極其痛苦地一隻鴸的生老病死到下一隻鴸的生老病死再到下一隻鴸的生老病死·····他依然還是靈采的魂,卻不能是靈采。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次機緣巧合他得到一顆仙果,吃下去之後,他發覺自己似乎做一隻鴸更隨心所欲了些,隱藏的力量也恢複了一點。他開始重拾信心,按照往日所學,重新琢磨出自我修煉的方法。
再後來,他遇到一個特別有善良的樹妖,看中他的靈性,便讓他日日陪伴自己修仙,並傳授他許多修煉的心得。於是他奇跡般地活了好幾百年,樹妖修了人形,成了地仙。看著修成人形的樹妖,他覺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可是好景不長,樹妖修成地仙沒有多久,一道天劫下來,樹仙沒有撐住,落得奄奄一息,還被趁虛而入的蛇妖吸光了精氣而殞命。
他無能為力,帶著滿腹痛恨逃離。太多的磨難使他變得冷漠孤僻,又謹慎多疑,他知道自己隻有努力去修煉。上天不會給他一個人的身體,他隻有自己給自己尊嚴。
那個時候他沒有像蛇妖那樣不擇手段,覺得他要的是絕對的尊嚴,他要自己獲得的一切都堂堂正正。
日夜苦練,很多時候卻是越急越無進展,不能自控的時候他甚至用劍刺進自己的心髒,生不如死地躺在枯草堆上很多天。大概因為躺得太難受,從那以後他便學著努力去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有時實在太悶了,他就溜進人間去散心。
於是他看到了人間百態,慢慢覺悟出其實自己遭受這一切也不必怨念重重,無論此生你抱著什麼目的,能保證到最後關頭依然雲淡風輕,結果才能更貼近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