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孑將洄安排在文府,是以門客的身份
隻因朝野上下除文家之外無人知曉洄的真實身份,洄的處境自然也安全許多,文家雖是值得信賴的,但在朝中也樹敵頗多。莫名其妙文府進了個門客,也讓朝中一些人疑心不已。敕蘭殿的東方大人倒也氣定神閑,是對這門客不感興趣還是早就料到了一切
洄坐在屋頂上,仰頭看這漫天繁星,一壺好酒不離身,對他來說,無論走到哪,隻要條件允許,是該喝幾杯的
她的酒杯輕輕碰了下他的酒壺‘幹杯’梅英的眼神不知何時又變得清澈
‘女人就是小家子氣,喝個酒還用杯子’
她笑了下,將酒杯隨手一扔,奪過他的酒壺,直往口中灌酒,罷了一抹嘴‘這樣你滿意了?’
‘是我看走眼了,女人這稱呼實在不該用在你身上’
洄依舊穿的破爛,那份狂傲之氣還是難以遮掩
梅英打量罷說道‘還真難在你身上尋覓一絲皇室氣度’
‘這對我【你】來說也是幸事’這一句,兩人異口同聲
她歎了口氣,眼神又變的暗淡‘你不攪進這淌渾水也是明智之舉’
‘現在看來,遲早要攪進去的,或者說,我已經攪進去了’洄的眼神也少有的黯淡了幾分,在梅英看來,他的眼睛總是明亮的。還是,還是自己不了解
‘看來你早有準備’
‘準備?再如何準備又怎麼敵得過你們這些政治老手’
你們這些政治老手這話是敬也是諷
你也太過謙虛了梅英心中嘀咕著
她能想象,如果洄出手的話,這些所謂政治老手能否如從前一般意氣風發?
‘你也真厲害,當年你的皇兄對抗薑朝大軍,浴血奮戰多少次死裏逃生你卻隻管這山川草木’
‘你也是厲害,如今你功成名就,官至一品,令多少人眼紅,還不是時不時入宮偷東西’
兩人沉默許久
‘你我不過相識短短幾日,如此談話是否不太合情合理’
‘的確’
那夜星空很美,談話之後,兩人都無力欣賞
月亮照亮著文府的屋簷,同樣照亮著如夜寂靜的雲都邊郊
白衣男子用手按著隱隱作痛的左肩,皺了皺眉。所謂白色衣裳早已破舊不堪
手臂上多了幾處新添的刀傷,麵對近在咫尺的雲都,他喘著氣,吃力喃喃道
‘終於,到了呢’
【嶽府】
第二天清晨
一身著平民裝束的男子端起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
‘還是你這踏實’
‘怎麼,錦衣玉食的生活不滿意了’他身邊的白衣男子隻是不停把玩著茶杯
‘明知故問’他停頓了一下‘為什麼你總穿白色的衣服’
‘明知故問’
‘你說’他看著嶽安‘我該恨你呢,還是該恨你呢’
‘你該感謝我’嶽安瞥了一眼他
‘我原本認為天底下最痛快的人就是皇帝’他將茶盞拍在桌上‘如今我才明白,天底下最痛苦的人才是皇帝’
‘要給你拿酒嗎’嶽安依舊心平氣和‘算了,你已經醉了’
‘我,我坐在這個位子上’他站立著仰頭望著天‘連你都保護不了’
‘你覺得我需要你這個小毛頭保護?’嶽安哼笑了下
‘大哥,你知道東方萼華一次次唆使我要我殺了你,這感覺簡直是生不如死。我現在,現在寧願不當這狗屁的窩囊皇帝。朝野上下暗流湧動,有多少人想要除了我們慕容家,二哥的死我們竟然隻能忍氣吞聲,就連阿洄和梅英,還有大哥,這些我最重要的人,全都被盯上你昨晚蹣跚回嶽府,我看著你被東方萼華
害成這樣,我卻無能為力!我長日呆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誰!這唯一的機會,隻有在這,我才能毫無顧忌,這些話我藏了好久!大哥我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他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他真的,裝的很累
嶽安發現,自己跟阿孑說什麼不重要,這個宮中最尊貴的囚犯隻是想找個機會宣泄
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扔下那個位子到底對不對
現在想這些又有何用
如今阿孑一番話略顯突兀,可見他壓抑了許久
嶽安,或者說是慕容及,麵對他的三弟竟然無言以對
夜晚,慕容孑悄無聲息的回到宮裏,表情變得淡然,一如既往的淡然
嶽安望著滿月,卸下自己的喬裝
梅英拿著酒杯朝向明月‘幹杯’
今夜無眠的人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