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拉剛一落地,就憑著本能朝一旁連打了幾個滾,迅速避開空中落下的各種物品,爬起來衝到瓦裏老人身邊,搬開砸在老人身上的椅子,察看老人的傷勢,老人看上去凶多吉少。
就在這時,蜘蛛們也已經回過神來,在魔法波動停止的一瞬,開始合圍,對獵物們發起了迅猛的攻擊。
眾人都被擠在了殘破不堪的旅店遺址中央,眼睜睜地看著五隻巨大的變形蛛一邊噴吐蛛網,一邊挪動著身體朝大家悉悉索索地爬了過來。
弗蘭茨立刻掏出幾顆自己出發前準備的爆雷石,這種爆雷石便於攜帶,爆炸力驚人,無論進攻還是防禦,短時間內的效果都非常顯著。第一次麵對真實的危險,再加上剛才嬌妮引起的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弗蘭茨早已失去平時的冷漠傲慢,盡管強自鎮定,仍然止不住哆嗦,他顫抖著雙手朝醜陋的蜘蛛連連投出幾顆爆雷石。
石頭爆炸的威力驚人,可惜卻沒有一顆直接命中變形蛛的要害部位。其中一隻蜘蛛負傷後仍然迅速噴出一張蛛網,罩住了弗蘭茨,而且快速朝他爬了過來。
“啊!來人!救命!”弗蘭茨嚇得連連呼救。
眼前寒光一閃,一柄劍狠狠地刺在那隻蜘蛛背部的腫塊大腦所在。隻聽“噗”的一聲,這隻蜘蛛的腦袋被獨眼漢的佩劍刺中後抽出,頓時由於外部空氣的壓力,猶如噴泉一樣從腦中噴出激流般的白色腦漿。
救了弗蘭茨的人竟然是獨眼漢,沒有作絲毫停留,他飛速轉身,投入與變形蛛的對戰中。
獨眼漢毫不含糊,直接用之前一直緊握在手,剩下的半瓶“獠牙酒”澆在兩隻變形蛛身上和它們噴出的蛛網上,然後丟出一顆引火石。
眨眼間,對方的蛛網就變成死灰一堆,兩隻蜘蛛更是在烈焰的威力下嘶嘶抖動著,那難看的、毛茸茸的雙臂、細腿和身體都被燒得扭曲成一團,發出焦臭的味道。
上好的“獠牙酒”用來燒蜘蛛,要是被矮人們知道了,準會狠狠地揍獨眼一頓。浪費!太浪費了!
此時,達拉也早已將瓦裏老人像格雷斯背著嬌妮那樣綁在自己背上,和格雷斯一起與衝過來的兩隻變形蛛搏鬥起來。
兩隻蜘蛛還未近身,就一邊快速爬動,一邊衝著達拉和格雷斯噴出了兩張大網,路上曾聽瓦裏老人說過這種蜘蛛攻擊方式的達拉早有準備,用老人的瓶裝“熾火膠”朝迎麵撲來的蛛網一噴,兩張蛛網就在熾熱的火焰中瞬間化為灰燼了。
還沒有等兩隻家夥第二次噴網,達拉和格雷斯就已經蹂身而上,一人麵對一隻蜘蛛,以快速敏捷的方式與之展開近戰。
這種蜘蛛並不擅長近戰,盡管其中一隻一再伸出毛茸茸的雙臂,想要將達拉抱住,再用自己有力的尖顎齧咬,卻根本抓不住身手靈活的達拉,反倒在達拉不停變換攻擊方位的不利情況下被刺中大腦所在,和先前被獨眼解決掉的那隻變形蛛一樣冒出腦漿,倒地身亡。
至於格雷斯,他力大無比,即使在另外一隻蜘蛛抱住他後,仍然用力掙開來,還沒有等對方貪婪的尖顎咬住自己,就已經掄起雙刀,一邊一下,揮斷了蜘蛛的一對尖顎。受傷負痛的蜘蛛連連後退,格雷斯不容對方逃竄,緊跟上去,朝蜘蛛腦袋狠狠砍了兩刀,這隻蜘蛛也迅速跟著它不幸的兩隻同伴去了。
眨眼間,五隻蜘蛛或者冒著白色腦漿癱倒在地,或者冒著焦臭黑煙死狀惡心。解決完變形蛛,達拉上前將弗蘭茨從蛛網裏放出來後,才吃驚地看著對方出現的新變化,喃喃道:“原來,你是個姑娘。”
“狗屁!”剛剛脫險的弗蘭茨並沒有獲救後對“恩人”應有的尊敬,又迅速恢複了原態。
一旁的格雷斯指指弗蘭茨的頭發,弗蘭茨伸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先前用頭巾包住的長發正散亂的披在腦後,他的確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其實,她的本名叫“厲娜”,在組織內外都被視為帶刺的玫瑰,驕蠻任性,心狠手辣。
眼見女扮男裝的秘密暴露,厲娜頓時目露凶光,但是迅速環顧四周後,她就立刻發現自己正處於孤立無援的境地。對方有整整四個人,加上那個奇怪的小女孩,一共是五個人需要滅口,單憑自己肯定辦不到,況且,沒了那個蠢貨暗中相伴,還需要靠眼前這群人帶自己走出這片森林,抵達精靈半島。還是在精靈半島與組織的其他成員碰頭後再解決他們好了。想到這裏,厲娜不再理會達拉驚訝的目光,徑直去散落在地上的雜物中清理自己攜帶的貨物。
達拉有點愣愣地看著眼前這個姑娘,生氣的她別有一番風味,和弗妮婭完全不一樣。弗妮婭柔美至極,而厲娜則處處透著冷傲,有一種傲然霜雪的冷漠美。達拉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孩,不由得一時被眼前這個姑娘臉上的表情吸引住了。也不知道弗妮婭現在怎麼樣了,達拉一時間隻覺得腦袋很空。最近這段時間,他猶如一個孤魂野鬼,孤零零地一個人,辛普蘭快樂的往昔好像幾萬年前一樣久遠。
“饒命!不是我!不是我們!”旅店外麵的密林中,傳來老板娘驚恐至極,連連討饒的聲音,將陷入沉思的達拉瞬間拉回了現實。
達拉和格雷斯立即衝了過去,厲娜整理好頭巾也迅速趕了過來,瞬間,她又從一個俊俏的姑娘變成了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達拉他們還是來晚了,地上,躺著老板娘母女三人的屍體,一旁站立的獨眼漢正神情冷漠地擦拭著劍上的血跡。
“你為什麼要殺她們?”或許是鮮血喚起了達拉的記憶,他瞬間想起辛普蘭血流成河的景象,那裏的地上,同樣倒著無數這樣的婦弱,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達拉竟然忍不住衝獨眼質問道。
獨眼冷冷地看了達拉一眼,眼神裏盡是不屑。
達拉的自尊心被獨眼那不屑的眼神刺傷了,頓時憤怒地拔出細劍。
就在這時,達拉背上的瓦裏老人從昏迷狀態中醒來,咳嗽起來,隻聽他費力地趴在達拉耳邊說:“傻小子,這家旅店是黑店,老板娘她們和那些怪物是一夥的。”
達拉這才冷靜下來,怪不得這些蜘蛛並不攻擊老板娘她們,而隻是針對他們這群過路的客人。
老人又咳嗽了幾聲後,輕聲說:“放我下來。”
達拉小心翼翼地將瓦裏老人放了下來,老人靜靜地躺在地上,對達拉說:“我快不行了。”見達拉難過地要說些什麼,老人擺擺手,說:“每次鑽山林,我都作好了一去不回的準備,今天這個結果是遲早的事情。”
此時,格雷斯背上的嬌妮也已經醒過來,被父親放下地來,望著垂死的老人,小女孩的臉上顯出驚慌傷心的表情。格雷斯則一臉歉疚,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女兒會在那個時刻發病,而且來勢如此凶猛迅速。
老人朝嬌妮招招手,示意小女孩到他跟前去,小女孩一手緊緊拉著父親格雷斯的衣角,一邊慢慢移動身子,朝老人走去。
“不是你的錯,是爺爺老了。”老人柔聲對小女孩說道,然後又轉過頭對達拉說:“其實和家裏比起來,這片森林更像我的家,我一生中四分之三的時間都是在森林裏度過的。這樣挺好,我終於可以永遠留在這裏了。”
語畢,老人慢慢閉上了眼睛,神態安詳而寧靜。
離開小旅店的廢墟再次上路時,一行人變成了五個,先前的隊伍中多了格雷斯和他的女兒嬌妮。
旅店廢墟外的空地上,則多出了一座小小的土堆,裏麵埋著瓦裏老人的骨灰。
五人行不多時,就看到了獵人打扮的大漢被困在旅店外的蛛網內,死狀恐怖。弗蘭茨,或者說厲娜,更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如果昨天不是獨眼,自己就和這個笨蛋一樣的下場了。想到這裏,厲娜偷偷朝獨眼斜睨了幾眼,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慶幸的是,自己的貨物並沒有損失多少,獨眼的那兩箱麥酒看來也不是普通的酒,那些酒瓶在從半空中落地後竟然一絲裂縫也沒有,瓶塞也都沒有一個彈出摔壞。等到了精靈半島,得讓組織成員探探獨眼的底。
不過,現在最讓厲娜煩心的,卻不再是獨眼大漢,而是那個叫作“嬌妮”的6歲小女孩。她對厲娜的敵意顯而易見,小小的圓臉上,每次見到厲娜,都會浮現出生氣厭惡的表情,而且,每當達拉這個傻小子試圖和自己說話時,嬌妮的敵意就更加濃重,大大的眼睛裏射出的寒光如麥芒一樣刺在厲娜身上,幾乎讓厲娜以為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正在發怒而且醋意十足的成年女人。
同樣受罪的還有達拉,除了和格雷斯聊天,他最希望能說說話的人就是隊伍裏女扮男裝的姑娘,雖然還不知道這個姑娘的真實姓名,但是對方那奇特的氣質在不知不覺中吸引著達拉,再加上兩個人都是年齡相差不大的年輕人,達拉不由自主地想靠近這個姑娘。
但每次達拉采取自以為表示友好的舉動後,都會被她那不屑的冷漠眼神所刺傷,隻得怯怯地退縮回來。這一切,又都被格雷斯背上的小嬌妮看在眼裏,小女孩露出的譏誚、調皮、鄙夷的複雜目光更讓達拉覺得訕訕的。
而格雷斯則找到了新的傾訴對象,那就是獨眼大漢,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聽多了自己的嘮叨也會露出厭煩的表情。無論格雷斯怎樣和獨眼大漢說話,對方都是冷冷的,不置可否。神經粗條的格雷斯把對方的冷漠理解為信服自己的表現,更加洋洋自得地和獨眼大漢閑“談”(隻有格雷斯在談)起來,把自己帶著女兒去精靈半島治病的事情又透露了一遍。
殊不知,對他的話真正感興趣的,卻是一旁假裝心不在焉的厲娜,怪不得這個小女孩能施放出那麼巨大的魔法能量,要是能把這個小女孩弄進組織效力就好了……厲娜猛一抬頭,剛巧看見嬌妮眼中嚴厲不屑的目光,一個嚇人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難道,這小丫頭知道我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