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保證,無論那些騙子說什麼,絕不相信他們。”就在伊薩克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巴西爾二世又提出了一個更加讓伊薩克難以接受的要求。
皇太子不禁絕望的歎息起來:“可他們畢竟是神職人員啊,而我是一名信徒。我全心全意的相信萬有全能的主……”
“我也是。”毫不遲疑的打斷了繼承人的話,皇帝看著自己的繼承人,“你的信仰,是因為教育;而我的,則是親身體驗。”
“親身體驗?”這個說法讓伊薩克吃了一驚,“那麼您還……”
“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說著,皇帝使自己坐得舒服一些,抬起頭看著房頂上的天使聖像,“當年帝國分崩離析,而我則率領軍隊鎮壓保加爾人的反叛。我們在平原上擊潰敵軍之後,追擊敵人進了山穀。保加爾人埋伏了我們,我們則突破了埋伏,殺出一條血路,徹底的摧毀了保加爾人的抵抗意誌平定了叛亂。也正是靠著這樣的勝利,我才漸漸的使帝國重新合而為一。”
聽到皇帝提起那些許多年前的時候,伊薩克也鄭重的坐直了身體,點了點頭:“那次大捷在整個帝國曆史上都值得大書特書——即便說那次大捷是帝國重生之戰也毫不誇張。”
歎了口氣,皇帝沉默了一會,才再次開口:“重生之戰,確實如此。但事情的真相,和被記錄在帝國曆史上的,卻完全不一樣。”
“當時我率軍行進至一個不知名的山穀,才發現我們已經被數倍的保加爾人完全包圍了。至今我也不知道,那些保加爾人是怎麼完全瞞過帝國斥候調動兵力包圍我們的。而當時,我們也來不及去想這件事。”
“四麵八方,到處都是保加爾人。他們狂呼大吼,朝著我們投擲標槍,聽起來就好像整座大山都變成了我們的敵人。帝國的戰士們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應對,因為無論向哪個方向進攻,我們都要頂著如雨的標槍箭矢仰攻比我們多得多的敵人,還要被來自身後的敵人圍攻、追擊。”
“看著周圍的戰士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我知道,我們完了。”說著,皇帝痛苦的垂下頭,將雙手合握在一起做出祈禱的姿勢抵住額頭,深深的沉浸於對過往痛苦的回憶中,“這是必死的局麵,任何人都不可能改變。大軍會被毀滅,而我們都會被殺死,帝國則不複存在。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士兵一個接一個被殺死,卻無能為力。”
伊薩克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這確實和他所知道的完全不一樣——按照官方對於那一戰的說法,雖然保加爾人設下了埋伏,卻完全是垂死掙紮的性質——皇帝隻用了一次衝鋒,就洞穿了保加爾人的埋伏圈,並徹底摧毀了保加爾人的勇氣,使他們放棄抵抗,屈膝投降。
停頓了一會之後,皇帝才重新抬起頭來,眼裏閃耀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奇異的神采:“直到軍旗手就在離我五步遠的地方被兩支標槍命中。加重的標槍洞穿了他的重鱗甲,帶著鮮血穿透出來,直指著我。我看見軍旗手掙紮著試圖將軍旗插在地上以免帝國軍旗倒下,我看見更多的標槍射中了他。”
握著顫抖的拳頭,巴西爾二世用閃爍著淚光的雙眼看著伊薩克,似乎是要加強自己說話的份量而將身體前傾斜:“就是在那個時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斥我的身體,我聽到一個如同雷鳴般的聲音在我腦海中盤旋。祂告訴我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祂告訴我無需畏懼不必遲疑,隻需奮勇前行。”
“我丟掉盾牌,衝上前去,從已死的軍旗手手中接過軍旗,迎著保加爾人的攻擊向著山頂衝鋒——之後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最後,看著自己的繼承人,巴西爾二世對自己的話做了總結:“所以,萬有全能的主,你們隻是相信,而我,是知道。我知道主確實存在;我知道祂確實在招撫著帝國和信徒。但是同時,我也要你知道,主和那些假祂之名謀取私利的騙子,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