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聽克裏格講了他們民族的起源之後,一切問題就都是顯而易見而且順理成章的了——桑格爾人本身就是靠著別人的犧牲才活下來的,因此他們即不會對別人的犧牲感到愧疚,也不會對自己即將成為犧牲者感到遲疑——隻要他們確認這種犧牲是一種必須。這就是桑格爾人血脈裏流淌著的品性。
可以想象,當站在側翼小丘上的克裏格看到迪德人大軍陣線中露出的破綻時,僅僅在那一刻,他已經決定要讓諾裏克大軍這邊的所有人踏著桑格爾輕騎們的屍骨活下去,因為他認為別無選擇——而這個意誌,一旦為他身後的那些桑格爾漢子們認同,那四百輕騎便立即化為一道不可阻擋的洪流,直衝向迪德人的軍旗。
在為自己能夠成為這樣一個民族這樣一個英雄的妻子而感到慶幸的同時,阿維利亞也不由得感到一絲擔憂——桑格爾人的這種脾性,和克裏格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以後將經常麵對死亡——而說不定哪一次,他的鷹神也無法庇護他。
這樣想著,阿維利亞便舔了舔嘴唇:“我想,你需要一副足夠堅固的盔甲。”
這個說法讓克裏格和艾琳娜都愣了。但是隨即兩人便友善的笑了起來——盡管是第一夜,但看起來阿維利亞已經迅速的進入角色了。
“那麼,”滿意的笑著,艾琳娜便意味深長的輕輕拍了下阿維利亞的肩並站起身來,“我先回去睡覺了,你們慢慢聊。”
然而克裏格卻站了起來,沉著臉看著艾琳娜:“這才是咱們的房——你要去哪睡?”
聽到這種問話,艾琳娜驚訝的看著克裏格,替自己的女伴鳴不平起來:“可這是你們的第一夜!”
“我知道。”說著,克裏格點了下頭,之後看向門外,“但現在不太平,都得提防著點。”
這話讓兩個女人都愣住了——這是在諾裏克帝國,這是在東部軍區,這是在特拉波要塞的主堡裏——而克裏格卻說都得提防著點。如果不是他為了使兩個女人睡在一間屋裏故意危言聳聽,那麼恐怕就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開春我就得帶弟兄們出戰了——我一離開,怕是有人就要做些什麼,你們得多盯著點。”說著,克裏格皺起眉,歎了口氣,“回頭我叫布羅克大叔給你們兩個一人打套鎧甲——布羅克人那邊也有些還沒婆娘的,你們看著給撮合下——平日裏你們兩個就一起行動,不要分開。若是有大事,”
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毫無疑問是在交代他離開之後的事情——但是在兩個女人聽來,卻有交代後事的意味——這就讓艾琳娜和阿維利亞格外緊張起來。
“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就不要去。”看著克裏格,艾琳娜第一次有了讓克裏格退縮的念頭。
克裏格搖了搖頭:“出戰的事,我有章程。我擔心的是這邊的事——我一走,提圖斯一走,這邊沒了主官,怕是有些人便要鬧事了。”
“鬧事?”聽到克裏格的這個說法,阿維利亞也皺起了眉,“誰?”
“先前有騎士來我這裏請願,有個人給我打了,回去沒多久便死了,接下來騎士團便來征戰,南邊的護教騎士團也動了……”
“還不是你下手太狠了……”聽到克裏格提起這事,艾琳娜不由得笑了起來——這事明明是克裏格惹下的,卻反倒懷疑別人。
看了艾琳娜一眼,克裏格搖了搖頭:“馬、鞭子、刀子——這都是咱們從小玩到大的——我下手有分寸,若是沒別的事,他回去躺個三五天,便沒事了。”
“你是說,有人殺了那個被你打的人,然後煽動騎士團鬧事?”聽到克裏格的辯解,阿維利亞也明白了克裏格的擔憂。
桑格爾人點了點頭:“而且,護教騎士團到得也太巧了點。”
這話讓艾琳娜也擔憂起來:“要不,讓提圖斯查查這事?”
聽到婆娘的話,克裏格笑了起來:“他要能查到,早查到了,等不到現在。”
說著,克裏格站起來,敏捷的躍過兩個婆娘徑直將自己摔在柔軟的厚墊子上,盡情的舒展起筋骨來:“總之你們多提防著點便是了——隻要守住要塞和港口,便有人想做點什麼,也做不來——不早了,睡吧。”
聽到這話,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