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並沒有就此完結——就象他對馬克所說的一樣,盡管雙方對這種私底下的衝突都有準備,但仍舊需要一些能夠擺到明麵上來說的理由——在解決了對帝國的潛在威脅並籍此向那些蠢蠢欲動的野心家發出了警告之後,他還得給雙方留下足夠的臉麵……
這天清晨的時候,濃重的霧氣籠罩了大地。一隊桑格爾遊騎正在大營外的警戒區巡邏。
和那些文明人不同,遊牧民的定居點並沒有堅固的圍牆保護,因此為了防止可能到來的襲擊,便不得不在牧區外圍再額外劃出警戒區,並常年派遣遊騎警戒。盡管克裏格部的人手並不多,盡管這是在克裏格治下的東部軍區,但在克裏格的囑咐下,桑格爾漢子們還是堅決的將這個傳統一絲不苟的保留了下來。
然而大霧天氣極大的影響了人們的視線,也為這種例行的巡邏工作帶來了極大的阻礙——在濃霧的遮蔽下,桑格爾漢子們甚至無法看清百步開外的情況。
因此,巡騎兵們巡邏的速度便大大的減慢了——這種天氣,正是最適合發動突襲的好日子。
“停!”因為視覺不管用,在巡邏時,聽覺也就變成了偵查手段之一。就在騎兵們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時,隊長突然下達命令,之後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你們聽到什麼沒有?”
在隊長的提示下,所有遊騎都停住馬,屏住呼吸聽了起來。在濃霧中,除了戰馬不耐的響鼻和風聲,隱隱約約似乎還有什麼更奇異的聲音……
“是歌聲!”驚訝的說著,一個桑格爾漢子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聽到這種話,所有的桑格爾人都露出了緊張和絕望的表情——在桑格爾人的信仰裏,大魔鬼就是在這樣一個大霧的天氣裏,在他那些發出妖媚歌聲的侍女的簇擁下,降臨在桑格爾草原上的——若不是鷹神戰勝了大魔鬼,早便沒有桑格爾人了。
“怕球!”看到弟兄們的畏懼,隊長便起了火氣,“幾十萬人的陣也闖了,還怕這個?”
所謂的幾十萬人的陣,無非是指那次突襲迪德人蘇丹的事情。外界的傳言各種各樣,神乎其神,但桑格爾人自己卻很清楚他們做了些什麼——是“闖陣”而不是“衝陣”,就更別提一些人所說的“破陣”了。
“那個可是……”要麵對敵人是一回事,但要麵對大魔鬼……
“我去看看。”陰沉著臉看著自己的隊員們,隊長的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你們要是怕,就回去。”
這一次,桑格爾漢子們沒有遲疑——他們也許會害怕,但絕對不會拋下自己的弟兄。
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遊騎們迅速的策馬前進,同時紛紛抽出了馬刀。但隨著他們離歌聲越來越近,他們反倒越來越疑惑——那歌子並不是誘人墮落的享樂的曲子,而是向天神祈求庇護,讚美天神威能的,而唱歌的,聽起來,似乎是一群小孩子。
發現了這個疑點後,牧民們便稍稍放鬆了一些,同時加快了速度。
在霧氣中,十幾個孩子絕望而茫然的聚成一團,低低的唱著桑格爾人從沒聽過的歌,歌子裏除了孩子們的緊張畏懼外,自有一種特別的神聖和莊嚴的味道,讓桑格爾人也放鬆了下來——這歌子必然是能驅邪的,護住了這些孩子。
在安撫了這群孩子之後,桑格爾人得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這些孩子是南邊的護教騎士團的唱詩班,而在前一天的夜裏,在他們和那些護教騎士一同回南方的諾莫瑞根城的路上,所有的護教騎士和扈從以及他們的戰馬都在一夜間被人殺了個幹淨,而這些驚慌失措的孩子則逃了出來,直到被遊騎們遇到。
盡管和諾裏克人平素沒什麼交往,遊騎們還是一邊將這些可憐的孩子帶回部子裏,一邊將這個可怕的消息送到了科尼亞斯。
得到消息的科尼亞斯守軍立即派遣了隊伍南下搜索那個被摧毀的營地。用了一天時間,他們終於在偏離大路的丘陵後找到了這個營地——就像孩子們所說的那樣,所有的騎士、扈從和戰馬都被殘忍的殺死,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帶著肮髒的蚊蠅散落在營地各處。
而在營地最中心的帳篷裏,人們找到了馬克主教的屍體。安詳的平躺在地上的主教雙手合攏在一起做出一個懺悔的姿勢,在他的額頂用鮮血繪著一枚小小的新月,而蓋在他身上的白布單上,則以鮮血寫著一個可怕的詞:“尼彌西斯。”